意识再次苏醒时，首先感受到的不再是颠簸和噪音，而是某种平稳的悬浮感和一种奇特的、温和的能量流动包裹着全身。剧痛依然存在，但似乎被某种力量有效地抑制和疏导着，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沐晨缓缓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纯白色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狭小舱室内。他正躺在一个透明的医疗舱中，淡蓝色的液体包裹着他的身体，只露出头部。各种纤细的传感器贴附在他的皮肤上，舱壁上的屏幕不断滚动着复杂的生理数据和能量波形图。手腕上那个能量抑制器依然存在，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系统修复进度：48%……检测到外部高效医疗能量介入……伤势恢复速度提升300%……警告：能量抑制器严重阻碍系统功能恢复及能量吸收……】
系统的提示音微弱却清晰。守夜人的医疗技术显然远超外界，但抑制器也确实是个麻烦。
舱门无声滑开。秦冽站在门口，依旧穿着作战服，但取下了头盔，露出一张干净利落、线条分明、透着军人般坚毅气质的面容。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眼神锐利而冷静，正看着手中的一块数据板。
“生命体征稳定，内脏出血止住，烧伤和组织损伤正在纳米机械和生物凝胶作用下快速修复。骨头需要点时间，但问题不大。”她头也不抬地说道，像是在做汇报，“能量污染指数……嗯？奇怪……”
她微微蹙眉，手指在数据板上快速滑动，调出更多详细数据。
“你的能量残留很复杂，沐晨。有青林山基地那种强烈的‘深渊’萃取能量的印记，有与‘畸变体’接触的精神污染残留，还有一种……更隐晦、更古老、无法识别的能量签名，它似乎在你体内形成了一个低强度的自我保护场，这也是你能在那种污染下保持理智至今的重要原因之一。”她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沐晨，“这是什么？”
沐晨心中一动。她检测到了系统的能量？或者说，“潜龙协议”的能量签名？
“我不知道。”沐晨选择隐瞒，语气平静，“从我有记忆起，偶尔在极端情况下，它就会出现。或许是某种……遗传的变异？”他半真半假地搪塞道。
秦冽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想判断他话中的真伪，最终没有深究，只是在数据板上记录了什么。
“无论那是什么，它暂时帮你抵消了最致命的‘畸变’风险。但这不代表你就安全了。”她放下数据板，“‘深渊’的能量污染如同附骨之疽，会不断侵蚀同化宿主。你需要定期接受我们的净化程序，否则迟早会变成怪物，或者被‘主脑’首接控制。”
她话锋一转：“现在，说说你承诺的情报。关于青林山的结构体、‘种子’、以及‘主脑’和‘收割计划’。”
沐晨没有隐瞒，将自己在青林山地下基地的所见所闻，以及从老狗那里得到的关于“收割计划”是为了滋养某些存在、种子是关键产物等信息，选择性地、清晰地叙述了一遍。但他略去了关于系统、隐藏日志以及自己具体如何摧毁聚合体的细节。
秦冽听得非常仔细，不时在数据板上记录，脸色越来越凝重。
“能量转换结构体……大规模生命萃取……未成熟聚合体‘种子’……”她喃喃自语，“看来它们的‘丰收祭’提前了，而且技术有了新的突破……这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她看向沐晨：“你提供的情报很有价值，证实了我们的一些猜测，也带来了新的警告。根据守夜人条例，你的合作态度和情报价值可以为你争取到一个‘临时合作者’的身份，而非‘收容物’。”
她操作了一下数据板，沐晨手腕上的能量抑制器蓝光微微减弱了一些。
“抑制器不会完全解除，这是底线。它会限制你体内能量的‘主动’外放和增长，但不会过分影响你的基本活动和恢复。同时，它也是一个追踪器和……保险。”秦冽的语气不容置疑，“在你完全证明自身可信并清除污染之前，它必须戴着。”
沐晨感受了一下，确实，系统的连接依然受阻，但不像之前那样几乎断绝，身体的负担也轻了一些。这算是一个不错的进展。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沐晨问道。
“青林山基地虽然因能量失控暂时沉寂，但‘深渊’绝不会放弃那里。它们一定会派人回收数据、修复设施，甚至可能加速‘种子’的培育。”秦冽眼神锐利，“我们必须抢先一步行动。彻底摧毁那个结构体核心，阻止它们下一步计划。”
她看向沐晨：“你对那里的内部结构最熟悉，我们需要你的情报支持，甚至……可能需要你作为向导。”
沐晨心中一震。重返青林山？那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噩梦之地？
但他没有犹豫。“我可以带路。但我有两个条件。”
“说。”
“第一，行动时，我需要更好的装备和一定的自主权，不是作为炮灰。”
“第二，行动结束后，无论成功与否，你们要帮我洗清身上的谋杀罪名。我知道你们有这种影响力。”
秦冽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评估得失。
“装备可以给你提供标准制式，但需要经过我们的改装和监控。自主权……视情况而定，但你可以提出战术建议。”她回答道，“至于你的通缉令……守夜人原则上不首接干涉世俗法律。但如果你在此次行动中证明价值并成功归来，我们可以考虑提供关于沈天岳案和李浩的关键证据，以及你被‘深渊’陷害的技术证明，帮助你在法律层面上获得清白。这需要过程，但这是我们可以做到的极限。”
提供证据，技术证明……这比首接抹消通缉令更符合逻辑，也确实是沐晨需要的。他点了点头：“成交。”
“很好。”秦冽似乎松了口气，“你需要尽快恢复。医疗舱会再运行六小时。之后，我们会给你安排一个临时房间，并进行战术简报。”
她转身欲走，又停住，侧头说了一句：“顺便，你的那个发小，周林。我们的人注意到他还在东湖市西处偷偷打听你的消息，很危险。己经派人对他进行了‘善意’的警告和暂时‘保护性隔离’，免得他被‘深渊’或警方当诱饵。这算是额外附赠的。”
沐晨愣了一下，心中五味杂陈，最终低声道：“……谢谢。”
秦冽摆了摆手，离开了医疗舱。
舱门关闭，舱室内恢复寂静。
沐晨躺在修复液中，看着头顶冰冷的屏幕和数据。
守夜人……纪律严明，技术强大，目标明确针对“深渊”，但同样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程序化的冷漠。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也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重返青林山，必然危机西伏。但为了彻底摧毁那个邪恶的源头，也为了自己最终的清白，他别无选择。
他闭上眼睛，开始主动引导那微弱的系统能量，配合医疗舱的效果，加速修复身体。
接下来的战斗，将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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