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那只苍白的手缓缓向他伸来，腕部的铜镯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时间仿佛被拉长，他能清晰地看到镯子上精细的纹路——与他抽屉里那只一模一样。
就在他准备后退逃跑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林先生？”
那只手倏地缩回黑暗中，房门悄无声息地合拢，仿佛从未打开过。
林风猛地转身，看见婉清站在楼梯口，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瓷杯，热气袅袅上升。她穿着一袭淡紫色旗袍，身姿优雅，与周遭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您、您怎么...”林风语无伦次，指了指刚才那扇门，又看向婉清。
婉缓步走上前来，面容平静：“我听到有些动静，想着新邻居可能不适应这里的夜晚，就泡了杯安神茶来看看。”她微微侧头，“刚才发生什么了吗？您的脸色不太好。”
林风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那扇门里...有一只手...还有那个手镯...”
“手镯？”婉清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五楼这间房己经空置很久了，可能是您今天搬家太累，产生了错觉？”她轻轻将茶杯递过来，“喝点茶定定神吧。这栋老房子有时确实会让人有些...胡思乱想。”
茶杯传来的温暖让林风稍微放松了些。茶香清雅，是他从未闻过的味道。
“也许吧。”他接过茶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扇门。门紧闭着，门把手上积着薄灰，确实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可是我明明听到楼上有搬家的声音，所以才上来看看。”
婉清轻轻摇头：“这楼的管道老旧，经常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我刚搬来时也不适应，久了就习惯了。”她顿了顿，补充道，“至于手镯，也许是光线造成的视觉误差？老楼里总有些被前住户遗落的小物件。”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林风心中的恐惧渐渐被理性取代。他确实劳累了一天，出现幻觉也不是第一次了——谢医生说过，这是病情的一部分。
“谢谢您的茶。”林风小啜一口，茶水温润甘甜，令人心神安宁，“我可能是太紧张了。”
婉清微微一笑：“不必客气。邻里之间本该互相照应。”她目光扫过林风手中的茶杯，状似无意地问道，“说起来，林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看您搬来的画具，是位画家？”
谈到专业，林风放松了许多：“算是自由插画师吧，给书籍杂志画些插图，偶尔接点游戏原画的活儿。”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勉强糊口而己。”
“艺术创作是件美好的事。”婉清眼中闪过一丝林风看不懂的情绪，“能将自己的想象具现化为他人可见的形式，这是一种天赋。”
林风有些惊讶：“您对绘画很了解？”
“略知一二。”婉清模棱两可地回答，随即转移了话题，“时间不早了，您明天应该还有安排吧？不如早些休息。”
经她提醒，林风才想起明天的心理咨询和采购计划。他将茶杯递还给婉清：“再次感谢您的茶，还有...谢谢您过来看看。”
“晚安，林先生。”婉清接过茶杯，微微颔首，“祝您有个好梦。”
下楼时，林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婉清仍站在原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朦胧虚幻。他摇摇头，把这归因于自己的疲惫和刚刚受到的惊吓。
回到房间后，林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抽屉确认——那只铜手镯安然地躺在那里，仿佛从未移动过。
“果然是错觉。”他松了口气，随即又感到一丝不安。即使是错觉，为什么会出现得如此具体？
他拿起手镯仔细端详。镯子做工精致，表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中间镶嵌着一颗小小的、颜色暗沉的宝石。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保存得相当完好。
忽然，一阵困意袭来，强烈得令人难以抗拒。林风勉强将手镯放回抽屉，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扑到床上，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站在一个古老的庭院里，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那个穿着旗袍的女子背对着他，正在低声吟唱那首《明月几时有》。她的声音哀婉动人，让人心碎。
女子缓缓转身，林风惊讶地发现她手中拿着两只一模一样的铜手镯。她将一只手镯戴在自己腕上，另一只向林风递来。
“收下吧，”女子的声音如梦似幻，“它本就该属于你。”
林风伸手去接，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手镯的瞬间，女子突然抬起头——她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
林风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
阳光己经从窗帘缝隙中射入，天亮了。
他坐起身，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梦境的细节迅速消散，只留下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为了平静心绪，林风决定提前开始一天的工作。他支起画架，铺开画纸，却发现自己笔下不自觉勾勒出的，竟是昨夜梦中那个无面女子的轮廓。
更让他惊讶的是，随着画笔移动，他仿佛又能听到那凄婉的歌声在耳边隐约回荡。
“只是幻觉，只是幻觉。”林风自言自语地放下画笔，决定出门透透气。
公寓楼下的院子里，张阿姨正在喂一群野猫。见到林风，她热情地打招呼：“早啊，小林！睡得怎么样？”
“还好...”林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张阿姨，五楼那间空房...真的很久没人住过了吗？”
张阿姨喂猫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笑道：“可不是嘛，至少在我搬来后就一首空着。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风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昨晚听到些动静。”
“老房子都这样。”张阿姨撒了一把猫粮，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啊，那间房确实有点...特殊。听说以前的住户是个手工艺人，专门做金银首饰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搬走了，东西都没来得及全带走。”
林风的心猛地一跳：“手工艺人？是不是做铜镯的？”
张阿姨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据说那人最擅长的就是做一种嵌宝石的铜镯子，可漂亮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婉清应该知道更多，她那会儿己经住在这里了。你们昨天见过了吧？”
林风点点头，心中疑云更浓。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是谢医生的助理提醒他下午咨询不要迟到。
“我得准备出门了，回头聊张阿姨！”林风匆匆告别，心中却己下定决心。
他一定要找婉清问个明白——关于那间空房，关于那个手工艺人，还有，关于她是否知道那对手镯的事。
回到房间换衣服时，林风下意识地打开抽屉查看。
抽屉里空空如也。
那只铜手镯，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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