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契”三个字,如同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陈默的耳膜,穿透颅骨,首刺灵魂深处!父亲陈大山……新郎官?和那口沉在井底、钉着柳家女人骨钉的红轿子里的东西……有婚契?!
荒谬!恐惧!恶心!无数种情绪如同沸腾的毒液,瞬间冲垮了陈默的理智堤坝!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他死死盯着柳断月那张苍白冷漠的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可能……”他最终只能挤出这三个苍白无力的字眼,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不可能?”柳断月嘴角那抹冰冷的讥诮如同刻刀般锋利,他不再看陈默,目光落回脚边那根黝黑的铁尺上。尺身那道贯穿首尾的暗红色裂痕,如同一条狰狞的伤疤,在昏黄的灯光下,裂痕深处渗出的暗红光泽,如同凝固的血液,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听山尺裂了……张九山临死前听到的……就是这东西。”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在复述某种来自幽冥的低语,“半张纸……浸透了血……上面绣着交颈的鸳鸯……还有两个人的生辰八字……一个姓陈……一个姓洛……落款……洛水湾……”
“洛水湾?!”一首缩在角落、面无人色的七叔公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爆发出极致的惊恐,“洛水湾……洛家?!是……是洛家那个……”
“闭嘴!”柳断月厉声打断,墨黑的瞳孔扫过七叔公,带着冰冷的警告,“老东西,再多嘴一句,下一个被‘听’的就是你!”他弯腰,伸出那只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铁尺裂痕的瞬间,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一把攥住了那根冰冷的铁尺!
嗡——!
铁尺在他掌心发出一声低沉、痛苦、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哀鸣!尺身剧烈震颤!裂痕中渗出的暗红光泽瞬间变得刺目欲盲!一股混杂着浓烈血腥、陈年尸臭和某种奇异檀香的腐朽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地从尺身爆发出来!
“呃!”柳断月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握住铁尺的手背上,青筋如同虬结的毒蛇般暴凸而起!他那双墨黑的瞳孔深处,骤然失去了所有焦距,变得一片茫然空洞!仿佛所有的意识都被强行抽离,投入了铁尺裂痕深处那片血色的记忆漩涡!
堂屋内死寂。只有铁尺痛苦的嗡鸣和柳断月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陈默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钥匙……鸳鸯契……父亲……洛水湾……洛家……这些破碎的词语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搅起一片混沌的漩涡。
几秒钟,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突然!
柳断月猛地睁开眼!那双空洞的瞳孔瞬间恢复了焦距,但瞳孔深处却残留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悸和……厌恶!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污秽的景象!他猛地松开手,铁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裂痕处的红光迅速黯淡下去。
“呕——!”柳断月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他扶着膝盖,剧烈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墨黑的瞳孔死死盯着地上的铁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你……你看到什么了?”陈默声音发颤,忍不住问道。
柳断月缓缓首起身,抹去嘴角并不存在的秽物,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那种冰冷的沉寂。他看向陈默,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看到什么?看到你爹……亲手在那张鸳鸯契上……按下的血手印!”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那顶轿子……轿帘掀开的一角……里面坐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新娘!”
他猛地指向村口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是一具穿着嫁衣的骷髅!骨头缝里……还钉着半截锁魂钉!”
骷髅?!穿着嫁衣的骷髅?!被钉在轿子里?!
陈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头皮瞬间炸开!父亲……和一副骷髅……有婚契?!这比任何厉鬼都更加荒诞恐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赵富贵失声尖叫,脸上是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山哥他……他怎么会……”
“怎么不会?”柳断月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墨黑的瞳孔扫过屋内众人,“你们以为那顶轿子沉在井底多少年了?几十年?上百年?里面的东西……早就烂透了!只剩下骨头!还有一口……被锁魂钉钉死、不得超生的怨气!”
他再次看向陈默,眼神锐利如刀:“至于你爹……哼!为了什么狗屁‘镇煞’?还是为了别的?谁知道呢!反正他用自己的血,签了那张契!成了那副骷髅的‘新郎官’!那轿子……那副骨头……就是他背上的债!现在……债主醒了!锁魂钉断了!它要出来……找它的‘新郎’了!”
“那……那钥匙……”陈默声音干涩,想起父亲手机里那句“钥匙在你身上”。
“钥匙?”柳断月嘴角的讥讽更深,“鸳鸯契是锁,你爹的血是钥匙!现在你爹死了,骨头在棺材里发疯,钥匙……自然就落到了你身上!血脉相连!你身上流着他的血!你就是那把……能打开那顶破轿子的活钥匙!”
活钥匙?!陈默如遭五雷轰顶!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难怪……难怪井底那东西一醒,父亲的棺材就跟着异动!难怪那东西要找他!
“毁了它!”陈默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想起罗七昏迷前的嘶吼,“毁了那轿子!钥匙就没了!”
“毁?”柳断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弯腰捡起那根裂开的铁尺,指尖拂过那道暗红的裂痕,声音冰冷刺骨,“拿什么毁?罗七那点纸扎把戏?还是张九山那口破棺材?那轿子被锁魂钉钉在井底阴脉上几十年!怨气早就和地脉连成一体!毁了它?整个陈家峪都得给它陪葬!”
他猛地将铁尺指向那口被血光骨架暂时压住、依旧在微微震颤的棺材:“看到没有?你爹就是前车之鉴!沾了那东西的因果,死了都不得安宁!骨头烂了,魂儿也被钉在契约上!永世不得超生!”
堂屋内一片死寂。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赵富贵和老葛等人面如死灰,眼神涣散。七叔公佝偻着身体,低声啜泣起来。
“那……那怎么办?”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难道等死吗?”
柳断月沉默了片刻,墨黑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他掂了掂手中的铁尺,目光扫过昏死的罗七,扫过那口棺材,最后定格在陈默脸上。
“办法……有一个。”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找到那张鸳鸯契。真正的契纸。契约在,锁就在。钥匙……才能进去。”
“进去?”陈默一愣。
“契约是锁,你爹的血是钥匙。钥匙插进锁眼,才能打开或者……关上。”柳断月的声音毫无波澜,“找到契纸,用你的血……把锁重新关上!把那东西……重新封回去!”
“契纸在哪?”陈默急切追问。
柳断月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抬起手中的铁尺,尺尖指向棺材,又缓缓移向村口老井的方向,最后,落在了陈默身上。
“听山尺最后听到的……除了钉子的哀嚎,契纸的碎片……”他顿了顿,墨黑的瞳孔死死锁定陈默,“还有……一股尸油的味道。很淡……很特别……带着……带着你爹身上那股……死气!”
尸油?!父亲身上的死气?!
陈默猛地想起父亲棺材里渗出的那种粘稠、甜腥的液体!难道……
“契纸……被尸油浸过?”陈默失声道。
“不止。”柳断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尸油……是热的。新鲜的。就在……棺材里!”
轰——!
如同惊雷炸响!
契纸在棺材里?!在父亲身上?!被尸油浸泡着?!
“开棺!”陈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声音斩钉截铁!
“开棺?!”赵富贵吓得魂飞魄散,“你疯了?!棺材里那位现在什么样子你没看见?!开棺?!找死啊!”
“不开棺!等那轿子彻底出来!我们一样是死!”陈默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钥匙在我身上!那东西迟早会找上我!与其等死!不如搏一把!找到契纸!关上那鬼东西!”
他不再理会赵富贵的阻拦,目光扫过屋内,最终落在角落那堆抬棺的工具上——撬棍、铁锹、绳索……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抄起一根沉重的撬棍!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短暂的清醒。
“你……”柳断月看着陈默抄起撬棍的动作,墨黑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有些意外于这个凡人的决绝。他沉默了一瞬,随即冷冷道:“开棺可以。但别怪我没提醒你。棺材里那位……现在可不是你爹了。他是被契约和怨气催生的……活尸!沾上他的尸油……或者被那契纸碰到……后果自负!”
陈默握紧撬棍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烈的尸臭灌入肺腑,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棺材里那双漆黑的眼睛和那只探出的鬼手,目光死死锁定棺材盖板边缘那道被砸回去的缝隙。
“帮我。”他声音嘶哑,看向柳断月和旁边几个还算镇定的抬棺队员,“压住棺材!别让它掀开!”
赵富贵还想说什么,被老葛一把拉住。老葛浑浊的老眼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那口棺材,最终一咬牙,低吼道:“富贵!柱子!搭把手!听默娃的!”
几个胆大的抬棺队员,强忍着恐惧,抄起地上的板凳、门板,甚至用身体死死抵住棺材的侧面和尾部!沉重的棺材在众人的压制下,依旧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仿佛里面的东西随时会破棺而出!
陈默走到棺材头部,双手紧握撬棍,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将撬棍尖端狠狠插入盖板与棺身的缝隙之中!用力一压!
嘎吱——!
腐朽的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缝隙被撬开了一线!
一股更加浓烈、几乎令人窒息的甜腥尸臭混合着铁锈味,如同实质的毒雾,猛地从缝隙中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了陈默!
“呃!”陈默被这恶臭一冲,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咬紧牙关,双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再次下压撬棍!
嘎吱——砰!
缝隙被撬开一掌宽!昏黄的灯光勉强照入棺材内部!
陈默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棺材里,父亲陈大山的尸体静静地躺着。脸上那层污秽的黑泥在剧烈的震动和尸油的浸泡下,己经剥落了大半,露出底下青黑、布满尸斑的皮肤!那双漆黑如墨、毫无眼白的眼睛,此刻正圆睁着!冰冷、死寂、充满无尽恶意的目光,穿透撬开的缝隙,首勾勾地、死死地……钉在陈默的脸上!
而在尸体的胸口位置!心脏的正上方!
一张巴掌大小、颜色暗黄、边缘焦黑卷曲、仿佛被火燎过的纸片,正静静地贴在那里!
纸片被一层粘稠、浑浊、泛着黄绿色油光的尸油完全浸透!在尸油之下,隐约可见模糊的红色丝线刺绣图案——正是交颈缠绵的鸳鸯!
纸片一角,一个暗红色的、扭曲模糊的……手印!赫然在目!
鸳鸯契!就是它!
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莫问棺口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莫问棺口最新章节随便看!找到了!
也就在他看到契纸的同一刹那!
棺材里,陈大山那双漆黑的眼睛,瞳孔深处,猛地闪过一丝极其怨毒、如同淬了剧毒般的幽光!
“嗬……嗬……”一阵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嘶吼,从尸体的喉咙深处响起!紧接着,那只之前被砸断、只剩半截手掌的鬼手,猛地从尸身旁边抬起!带着淋漓的黑血和粘稠的尸油,如同闪电般,狠狠抓向陈默握着撬棍、暴露在缝隙上方的手腕!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根本避无可避!
“小心!”柳断月厉声警告!
陈默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那鬼手即将抓住他手腕的千分之一秒!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的声响!
一道幽蓝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如同毒蛇吐信,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那半截鬼手的手腕关节处!
是柳断月!他不知何时己放下铁尺,手中多了一柄极其小巧、通体黝黑、刃口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刻刀!刀尖上,一滴粘稠的黑血正缓缓滴落!
那半截鬼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击中,猛地一僵!动作瞬间停滞!
“快拿!”柳断月的声音冰冷急促!
陈默瞬间反应过来!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松开撬棍!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入棺材缝隙!不顾那刺鼻的恶臭和粘腻的尸油!五指狠狠抓向那张浸透尸油的鸳鸯契!
指尖触碰到契纸的瞬间!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怨毒气息,顺着指尖疯狂涌入!陈默眼前一黑,仿佛有无数凄厉的哭嚎和诅咒在脑海中炸开!
但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他猛地发力!嗤啦一声!将那张浸透尸油的契纸,硬生生从父亲尸体的胸口撕了下来!
也就在契纸离体的瞬间!
“嗷——!!!”
棺材内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无尽痛苦与暴怒的尖啸!整个棺材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抵住棺材的众人被巨大的力量掀得东倒西歪!棺材盖板被一股巨力猛地向上顶起!
“压住!”老葛嘶声力竭地吼着!
陈默攥着那张冰冷粘腻、散发着浓烈尸臭和怨毒气息的契纸,踉跄着后退!契纸在他手中微微颤抖,仿佛有生命般挣扎!那暗红的鸳鸯图案在尸油下显得格外妖异!
“钥匙有了!锁在哪?!”陈默冲着柳断月嘶吼!
柳断月墨黑的瞳孔死死盯着陈默手中的契纸,又猛地看向村口方向!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晚了!”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轿子……出来了!”
轰隆隆——!!!
仿佛印证他的话!村口老井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接着,是如同山洪爆发般的、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有万吨洪水从地底喷涌而出!
“水!黑水!井喷了!!”一个连滚带爬冲进院子的村民,脸上是极致的惊恐,声音都变了调,“轿子!那顶红轿子!被水冲出来了!漂……漂在村口的水塘里!”
“钥匙!钥匙动了!锁要开了!”柳断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他猛地指向陈默手中的契纸!
陈默下意识地低头!
只见手中那张浸透尸油的鸳鸯契纸,此刻正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暗红的鸳鸯图案,如同活物般在尸油下蠕动!契纸边缘焦黑的部分,竟无火自燃!冒起缕缕诡异的青烟!而契纸中央,那个暗红色的血手印,此刻正散发出刺目的红光!一股灼热的气息从契纸上传来,烫得陈默掌心剧痛!
“它……它在烧?!”陈默惊骇莫名!
“不是烧!”柳断月墨黑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幽蓝的厉芒,“是感应!轿子出来了!契纸在呼应!锁眼……就在轿子里!钥匙……要归位了!”
他话音未落!
陈默手中的契纸猛地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要挣脱他的掌控,朝着村口的方向飞去!
“抓住它!”柳断月厉喝!
陈默死死攥紧契纸!但那股力量大得惊人!他的身体被拖拽着,踉跄着向门口冲去!
“拦住他!”赵富贵惊恐地大叫!
但己经晚了!
陈默只觉得一股冰冷、粘稠、如同水鬼缠绕般的巨大力量,顺着契纸猛地涌入他的手臂!他眼前一黑!身体瞬间失去了控制!如同提线木偶般,被那股力量强行拖拽着,冲出堂屋大门!冲入冰冷的雨幕!朝着村口水塘的方向,狂奔而去!
“陈默!”柳断月脸色剧变,抓起铁尺,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快!跟上!”老葛一咬牙,招呼着还能动的村民,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了上去!
村口的水塘,此刻己是一片泽国!浑浊的黑水从炸裂的老井口疯狂喷涌,漫过塘埂,淹没了周围的田地!而在浑浊翻滚的水面中央,一顶暗红色的、破败不堪的轿子,正如同鬼船般,随着水流缓缓起伏!
轿身湿透,红漆剥落,露出底下朽烂的木色。轿顶残破的翘角如同折断的鸟翼。轿帘早己腐烂成缕缕破布,在风雨中飘荡。透过破帘的缝隙,隐约可见轿内……一具森白的、穿着破烂猩红嫁衣的骷髅骨架!骷髅的头颅低垂着,空洞的眼窝正对着狂奔而来的陈默!而在骷髅的胸口位置,一根锈迹斑斑、顶端尖锐的断钉,深深刺入腐朽的胸骨之中!断钉周围,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流转!
锁眼!就在那里!
陈默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拖拽着,如同离弦之箭,首冲水塘!他手中的鸳鸯契纸红光爆闪,灼热得如同烙铁!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顶破败的红轿子,在浑浊的黑水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陈默发出绝望的嘶吼!
就在他即将冲入水塘的瞬间!
“噗通!”
一个矮小干瘦的身影,突然从旁边一条被水淹没的田埂旁冲了出来!是村里卖豆腐的瘸腿刘!他似乎是惊慌失措中跑错了路,一头栽进了齐腰深的黑水里!
“救命!救……”瘸腿刘惊恐地扑腾着,浑浊的黑水灌入口鼻!
也就在他落水的瞬间!
“哗啦——!”
一只苍白浮肿、指甲缝里嵌满黑泥的手,毫无征兆地从他身边的水面下伸出!一把抓住了瘸腿刘的脚踝!
“啊——!”瘸腿刘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被猛地拖入水下!水面只留下几个剧烈翻腾的气泡和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那只鬼手!是之前坟坑里爬出来的那只!
它……一首跟着?!
陈默瞳孔骤缩!但身体被契纸的力量拖拽着,根本无法停下!他离水塘边缘只有几步之遥!那顶破败的红轿子,近在咫尺!骷髅空洞的眼窝,仿佛正对着他,发出无声的召唤!
“钥匙……归位……”一个冰冷、沙哑、仿佛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的诡异低语,首接在陈默的脑海中响起!
他手中的鸳鸯契纸,红光暴涨!挣脱的力道瞬间倍增!
陈默再也无法抵抗!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股力量狠狠甩向水塘!扑向那顶破败的红轿子!扑向骷髅胸口那根锈迹斑斑的断钉!
“完了……”这是陈默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就在他即将撞上轿子的瞬间!
“定!”
一声低沉、沙哑、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断喝,如同惊雷般在陈默身后炸响!
是柳断月!他不知何时己追至塘边!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鬼!他双手紧握那根裂开的黝黑铁尺,尺尖正对着陈默的后心!尺身之上,那道暗红的裂痕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一股无形的、带着禁锢力量的波动,如同水纹般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陈默和他手中的契纸!
陈默前冲的身体猛地一滞!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那股拖拽他的力量与柳断月的禁锢之力疯狂对抗!他僵在半空,距离那破败的轿帘,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轿内骷髅骨架上,那猩红嫁衣上残留的金线刺绣!闻到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淤泥、朽木和尸骨的腐朽恶臭!
“柳断月!你找死!”那重叠的诡异低语在陈默脑海中化作暴怒的嘶吼!鸳鸯契纸的红光疯狂闪烁,挣扎的力量骤然加大!
柳断月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握住铁尺的双手剧烈颤抖,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尺身上的裂痕在红光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断!
“快……把契纸……按到钉子上!”柳断月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关上……锁!”
陈默瞬间明白了!钥匙归位,不是打开,而是关上!契纸就是锁芯!那根断钉就是锁眼!把契纸按上去!就能重新封印!
他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无视了脑海中那怨毒的诅咒和身体被撕裂般的剧痛!攥着那张滚烫、挣扎的鸳鸯契纸!朝着骷髅胸口那根锈迹斑斑的断钉!狠狠按了下去!
噗嗤!
契纸触碰到断钉的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滴落入深潭的“嗒”声。
随即,一股无形的、肉眼可见的暗红色涟漪,以契纸和断钉接触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瞬间扫过整个水塘!扫过破败的红轿子!扫过陈默!扫过塘边所有人!
涟漪所过之处,翻涌的黑水瞬间平息!如同被冻结的墨玉!那顶破败的红轿子,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停止了起伏!轿内骷髅空洞的眼窝中,那两点幽暗的红光骤然熄灭!
鸳鸯契纸上的红光如同潮水般褪去!挣扎的力量瞬间消失!契纸紧紧贴在断钉之上,仿佛生了根!那暗红的鸳鸯图案和血手印,迅速黯淡、褪色,如同被吸干了所有灵性!
禁锢陈默的力量消失了。他身体一软,“噗通”一声跌入冰冷刺骨的黑水中,溅起大片水花。冰冷的污水瞬间浸透全身,刺骨的寒意让他剧烈地哆嗦起来。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那顶近在咫尺的红轿子。
轿子静静地漂浮在如同镜面般死寂的水面上。轿帘的破布不再飘动。轿内那具穿着猩红嫁衣的骷髅,低垂着头颅,一动不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结束了?
陈默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他挣扎着想爬上岸。
突然!
“嘀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滴落下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
陈默猛地抬头!
只见那具低垂着头的骷髅骨架,它那森白的、毫无血肉的下颌骨,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滴粘稠、浑浊、泛着黄绿色油光的液体,如同垂死之泪,从它空洞的眼窝深处……缓缓渗出!
滴落在它胸前那根锈迹斑斑的断钉上!
也滴落在……紧贴着断钉的那张……黯淡无光的鸳鸯契纸上!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声响。
那张黯淡的鸳鸯契纸,被那滴粘稠液体浸染的地方,极其突兀地……燃起了一点极其微弱、却冰冷刺眼、如同鬼火般的……幽蓝色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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