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车把报废的沃尔沃拉走后，江心橙和里奥叫了一辆网约车返回市区。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凝滞，里奥不再讲冷笑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江心橙则将头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脑子里乱成一团。
那场“意外”像一颗石子，在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里，激起了巨大的涟荡。危险的气息，再一次将她包裹。
是“蜂巢”的人追来了吗？他们还没有放弃抓她去完善“毒药”配方？
还是说……这件事和付衡有关？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她自己否决了。付衡的手段向来首接、霸道，他若想做什么，绝不会用这种藏头露尾的方式。更重要的是，他不会让她置身于真正的危险之中。矿洞里他用后背为她挡子弹的画面，还烙在她的记忆里。
那么，问题就出在里奥身上。
车子在江心橙的公寓楼下停住。
“我送你上去。”里奥跟着她下了车。
“不用了。”江心橙疏离地拒绝。
里奥没有坚持，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深邃。“程，今天的事，很抱歉。”
“不关你的事。”
“不，有关。”里奥忽然说，“那辆卡车，是冲着我来的。”
江心橙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里奥苦笑了一下，将抽完的烟蒂扔进垃圾桶。“我有些……家族里的麻烦。我以为来苏黎世这个中立国，安安静静地做研究，就可以摆脱掉。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他没有具体解释是什么麻烦，只是用一种带着歉意的眼神看着她：“把你卷进来，我很抱歉。以后，你离我远一点，会比较安全。”
说完，他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江心橙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街角，心里五味杂陈。里奥坦白了自己有麻烦，却又说得语焉不详。这让她更加确定，这个人的背景绝不“干净”。
她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第一件事就是拉上所有的窗帘。熟悉的、被窥视的感觉再次袭来。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仔细观察着楼下的街道。
一切如常。行人、车辆，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可她知道，危险就隐藏在这份寻常之下。
她打开自己的旧电脑，那台跟着她从A市一路颠簸过来的机器。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开了一个被她加密隐藏了的文件夹。
里面是她过去一年多，关于“晶格自愈合”技术的所有研究数据和推演模型。
她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碰这些东西了。
可现在，她需要力量。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为了自保。她必须知道，敌人究竟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以及，她手中到底握着什么样的筹码。
她的手指重新在键盘上飞舞起来，屏幕上，一行行复杂的代码和公式快速闪现。那个沉浸在技术世界里、冷静而强大的江心-橙，正在一点点地回归。
A市，付衡的办公室。
巨大的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那段惊心动魄的行车记录仪录像。沃尔沃漂移、侧倾，堪堪停在悬崖边的画面，被他反复看了几十遍。
每看一遍，他的心脏就被攥紧一分。
他设想过很多种“意外”。比如车子在半路抛锚，比如一场无伤大雅的小剐蹭，比如前方道路施工临时封闭……
他唯独没有想到，他的人，竟然会做得这么过火。
“解释。”付衡的声音冷得能结出冰来，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盯着屏幕。
办公室里，欧洲安保负责人和策划了这次行动的小组长，正像两根木桩一样，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老板，是……是我的失误。”小组长艰难地开口，“我低估了盘山公路的危险性，也高估了我们卡车司机的驾驶技术。他……他本来只想逼停对方，没想到……”
“没想到差点把江小姐一起送下悬崖？”付衡猛地转过身，将桌上的一个水晶烟灰缸狠狠地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脆响，水晶碎了一地，像他此刻的心情。
“我说了，不要伤到人！”他低吼着，眼中的血丝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狰狞，“你们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对不起，老板！是我们执行出了偏差！”
“偏差？”付衡冷笑一声，走上前，一把揪住小组长的衣领，“如果今天那个叫里奥的，车技再差一点，反应再慢零点一秒，你告诉我，这个‘偏差’的后果是什么？！”
小组长吓得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滚出去。”付衡松开手，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后怕，“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滚回欧洲。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再靠近她一百米之内。”
两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恢复了死寂。
付衡脱力般地跌坐回沙发上，抬手摘下眼镜，用力地按着刺痛的眉心。
他搞砸了。
他本想用一种可控的方式，去试探里奥，去隔开他和江心橙。结果，却差点亲手将江心橙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件事，也让他看清了一个事实。
里奥·施耐德，绝对不是普通人。
那种极限状态下的反应速度和驾驶技巧，是顶尖特工或者职业赛车手才具备的素质。一个博士后，哪怕再天才，也不可能做到。
还有那个“信标”公司……
付衡重新戴上眼镜，眼神变得异常凝重。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里奥，以及他背后的势力，与“蜂巢”之间，恐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接近江心-橙，目的绝不单纯。
他不能再这样隔着一个大洋，靠着冰冷的屏幕来“保护”她了。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他就像一个坐在观众席上看戏的疯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珍视的宝物，被一群来历不明的野兽环伺，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还差点愚蠢地成了野兽的帮凶。
他受够了这种无力感。
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简安。”
“付总，我在。”
“去备机。现在。”
简安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去哪里？”
“苏黎世。”
付衡挂了电话，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看着窗外，天色己经完全黑了。这座城市的灯火，再璀璨，也无法照亮他内心的黑暗和空洞。
他亲手放飞了他的鸟。
现在，他要亲自去把她抓回来。
不，不是抓。
是去她的身边。无论她愿不愿意，无论她会用怎样冰冷的眼神看他。这一次，他都要站在她面前，而不是躲在阴影里。
他要亲手斩断那些伸向她的爪牙，扫清她身边所有的危险。
然后……
然后怎样，他不知道。
或许，他会再次将她禁锢，用一种更温柔，也更密不透风的方式。
或许，他会跪在她面前，祈求一个他自己都不信会得到的原谅。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去。
因为，他的地狱里不能没有她。而她的世界，也休想彻底将他剔除。
(http://www.220book.com/book/MF1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