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辞闭上眼，却再无睡意。
研究？照顾？
这些词汇在她冰冷的心湖里投下石子，漾开一圈圈混乱的涟漪。但她很快强行将它们压平。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她此刻的身份，依旧是囚徒。而活下去，挣脱这一切，才是她唯一该想的。
只是，那条通往自由的路，在这片茫茫雪原上，似乎遥不可及。而身边这两个心思难测的男人，既是她生存的暂时保障，也是她最大的威胁。
她在黑暗中握紧了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痛感让她保持清醒。
后半夜在沐辞高度戒备的假寐中缓慢流逝。黑瞎子擦拭武器的细微声响和洞外永恒的风声交织成一种令人神经紧绷的背景音。
她不敢真正入睡，生怕在睡梦中泄露任何不该有的情绪或秘密。
当天光再次透过岩石缝隙，吝啬地洒下些许灰白时，沐辞几乎和两位守夜人同时“醒”来。
张起靈己经整理好装备，正站在凹槽边缘观察外面的天气。黑瞎子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脖颈，将擦拭了一夜的短刀利落地收回鞘中。
“今天天气还行，风小了点。”黑瞎子走到张起靈身边，眯眼看了看，“得抓紧时间往下撤，这鬼地方我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张起靈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凌烬：“能走？”
沐辞扶着冰冷的岩壁站起身，尽管西肢依旧酸痛，但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至少不像昨天那样虚软。
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可以。”
简单的早餐依旧是重复而乏味的压缩干粮和融化的雪水。沐辞沉默地进食，努力将每一口都转化为支撑她走下去的能量。
出发前，黑瞎子忽然从背包里翻出一小管药膏扔给她：“喏，抹脸上手上，预防冻伤。你这细皮嫩肉的，破了相可惜了。”他的语气依旧带着那股让人捉摸不透的调侃。
沐辞接住药膏，愣了一下。她确实感觉脸颊和手指有些干燥刺痛，但并未严重到需要特意用药的程度。
这又是试探？还是某种程度的……示好？她看不透。
“谢谢。”她低声道，没有拒绝。拧开药膏，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传来。她仔细地、均匀地涂抹在暴露的皮肤上，药膏带来一丝清凉的舒缓感。
在这个过程中，她能感觉到两道目光落在她的动作上——一道是黑瞎子毫不掩饰的观察，另一道则来自沉默的张起靈，更隐晦，但同样存在。
她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自然，不露出任何对草药熟悉或者异常的神态。
涂抹完毕，她将药膏递还给黑瞎子。
黑瞎子却没接，摆摆手：“留着吧，后面还用得着。走吧。”
三人再次踏上行程。
今天的路似乎好走了一些，坡度逐渐放缓，积雪虽然依然深厚，但冰裂缝和陡峭的冰壁减少了。
天空甚至短暂地露出了一小块湛蓝，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但沐辞丝毫不敢放松。体力的略微恢复和环境的“好转”，并不意味着安全。
身边这两个男人依旧像两座移动的大山，沉默而精准地控制着行进的方向和节奏，将她牢牢地看守在中间。
中途休息时，沐辞靠在一块雪堆上喘息，目光下意识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她小时候跟外婆上山养成的习惯，观察植被、岩石、动物痕迹，以判断方向、水源和潜在危险。
她的目光掠过一片雪坡，落在几株从雪中探出的、枯黄的草茎上。这种草的根系……她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看什么呢？”黑瞎子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再次响起，他几乎时刻都在关注着她的细微举动。
沐辞收回目光，垂下眼睫，用带着一丝疲惫和茫然的语气轻声说：“没什么……只是隐约记得，这种草的根……好像能嚼出点水份……”
她再次运用了“模糊童年记忆”的挡箭牌，并故意说得不确定，“……也可能是记错了。”
黑瞎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走过去拔起一根，看了看根部，又放在鼻尖嗅了嗅，墨镜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沐小姐，你外婆到底教了你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笑着问，但问题却首指核心。
沐辞心里一紧，脸上却露出一点追忆和伤感：“外婆……懂得很多山里的事。不过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看到东西有点印象。”
她巧妙地将知识来源限定在“山里的事”和“遗忘大半”，继续维持着信息模糊的状态。
黑瞎子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将那根草茎随手丢掉。
但他转身时，沐辞似乎听到他极低地嘟囔了一句：“……云南一些寨子，确实有些门道。”
凌烬的心微微沉了下去。他果然对云南的神秘文化有所了解。自己必须更加小心，任何一点流露出的异常，都可能被他捕捉并放大。
休息结束，继续前行。
下午，他们遇到了一条不算太宽的冰裂隙。张起靈轻松跃过，然后转身看向对岸的沐辞和黑瞎子。
黑瞎子笑嘻嘻地面对沐辞：“沐小姐，需要瞎子我抱你过去吗？保证稳当。”
沐辞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幽蓝裂隙，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她后退几步，然后加速前冲，凭借良好的身体协调性和爆发力，猛地跃了过去！
落地时虽然踉跄了一下，被张起靈伸手扶住站稳，但总算是有惊无险。
“嗬，身手不错啊。”黑瞎子吹了个口哨，自己也轻松跳了过来，目光在沐辞身上转了一圈。
“看来沐小姐不仅认识花花草草，身体素质也比普通女孩子强不少。律师行业现在也注重体能训练了？”
又来了。
沐辞稳住呼吸，平静地回答：“大学时参加过游泳队和户外社团。”
这倒是实话，只是她刻意省略了后来被社会毒打到几乎失去所有活力的部分。
“哦？还是运动健将？”黑瞎子似乎对她的大学生活很感兴趣。
沐辞不再接话，只是默默地跟上己经继续前行的张起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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