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觉星的光芒在星舰舷窗外渐渐淡去,沈砚之将最后一块“记忆糖”放进储物盒。盒子里整齐码着这些日子收集的“碎片”——凯在咸味试炼时攥皱的衣角、艾拉记录苦味实验数据的草稿纸、他自己那碗槐花蜜水凝结的晶体,还有从记忆浓汤池里捞起的半片星光。
“星图显示,声之谷就在前方三光年处。”凯调出全息投影,指尖划过那片被紫色星云包裹的星域,“但探测器传回的信号很奇怪,所有声波频率都在异常共振,像是有无数声音挤在同一频段,却听不清一句完整的话。”
艾拉正对着显微镜观察星核碎片的能量纹路,闻言抬头:“声之谷的‘共鸣之树’据说能收录宇宙诞生以来的所有声音,包括那些己经消失的文明留下的回响。星核碎片藏在树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取到。”
沈砚之望着舷窗外流转的星云,忽然想起味觉星的莓莓说过的话:“所有味道的终点都是‘暖’,就像所有声音的终点都是‘懂’。”他着掌心的星核碎片,碎片表面的纹路正随着星舰的行进慢慢亮起,“或许我们找的不只是碎片,是那些被声音藏起来的心意。”
星舰驶入紫色星云时,舱内的通讯器突然爆发出刺耳的杂音,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耳朵。凯迅速启动隔音屏障,杂音稍缓,却仍有细碎的声响钻进来——像是风声里夹着哭泣,又像是金属摩擦时的尖叫,还有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的歌谣。
“是‘失鸣者’的声音。”艾拉调出资料,眉头微蹙,“声之谷曾有过一个擅长音律的文明,后来不知为何突然集体失声,他们的怨念和未说出口的话,都被困在了共鸣之树里,形成了这层‘噪音屏障’。”
沈砚之看向储物盒里的“碎片”,忽然有了主意:“把记忆糖的甜味声波、咸味试炼的汗水频率、苦味实验的草稿纸摩擦声……所有我们收集的声音碎片,都输入声波转换器。”
“你的意思是?”凯眼睛一亮。
“莓莓说过,味道能勾起记忆,声音也一样。”沈砚之指尖在控制台上飞快跳跃,“失鸣者不是不想说话,是他们的声音被自己的悲伤困住了。我们用这些带着‘暖’的声音当钥匙,或许能打开屏障。”
声波转换器启动的瞬间,舱内响起奇妙的混合音——凯的衣角摩擦声混着艾拉的笔尖划过纸张声,槐花蜜水结晶的轻响缠着记忆糖融化的甜腻音,还有三人在记忆浓汤池里相视而笑时的呼吸声。这些细碎的声音汇在一起,像一锅慢慢熬煮的汤,温温吞吞,却带着让人安心的烟火气。
星舰外的杂音果然弱了些,紫色星云里竟透出点点光亮,像是有人在黑暗中点亮了灯笼。凯操控着星舰穿过一道由声波构成的隐形门,眼前豁然开朗——无数棵参天古树拔地而起,树干上布满孔洞,风穿过时发出不同的音调,合在一起却杂乱无章,像是一首跑调的大合唱。而在这片树林中央,矗立着一棵远比其他树木粗壮的古树,树身缠绕着银色的光带,那便是共鸣之树。
“但它的声音是哑的。”艾拉指着共鸣之树的树冠,那里本该是声音最集中的地方,此刻却只有一片死寂,“资料说,失鸣者的首领曾是共鸣之树的守护者,他最后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树就跟着哑了。”
沈砚之让星舰悬停在树旁,打开舱门。一股带着草木清香的风涌进来,风中裹着无数细碎的呢喃——
“阿月,等我回来就娶你……”
“孩子们的歌声怎么突然停了?”
“这乐谱记着我们的故事,可我怎么也唱不出来了……”
“是失鸣者的记忆碎片。”沈砚之走下星舰,赤脚踩在铺着落叶的地面上,那些呢喃声突然清晰了些,“他们不是失声,是把话藏得太深,连自己都忘了怎么说。”
他拿出储物盒里的“碎片”:凯的衣角在风中轻轻颤动,发出“沙沙”声;艾拉的草稿纸被风吹得翻动,纸页摩擦声像有人在轻轻叩门;槐花蜜晶体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竟发出细碎的“叮咚”声,像串起的风铃。
“凯,用你的战术记录仪,把这些声音收录下来,按情绪分类。”沈砚之将碎片一一摆放好,“艾拉,分析这些声音的频率,找到和共鸣之树最接近的波段。”
凯的记录仪很快传来数据:“喜悦类声音占32%,遗憾类占45%,还有23%是……未完成的告白。”
艾拉的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图:“找到了!未完成的告白频率和树心的哑音波段完全吻合!”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朝着共鸣之树走去。树身上的孔洞里渗出透明的液珠,像是树在流泪。他将那些带着“未完成”情绪的声音碎片——包括他自己在酸味试炼时,没来得及对好友说的那句“对不起”,一一贴在树的孔洞上。
“阿月,等我回来就娶你——其实他回来过,只是看到你身边有了别人,把聘礼埋在了树根下。”
“孩子们的歌声停了,是因为你走后,没人教他们唱那首摇篮曲了——我把曲谱刻在树洞里了,你听听……”
“这乐谱记着我们的故事,我唱不出来,是怕一开口就哭断了气……”
沈砚之的声音混着那些“碎片”的声音,一点点渗进树里。他能感觉到树身在微微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松动了。
凯和艾拉也走了过来,凯用战术记录仪播放着他们在味觉星时的笑声,艾拉则哼唱着导师教她的第一首安眠曲——那首曲子里,藏着导师没说出口的“别怕,有我在”。
共鸣之树的孔洞里,液珠不再是透明的,渐渐染上淡淡的粉色。树顶哑掉的区域开始泛起微光,有细碎的音符从光里飘出来,像被遗忘的种子终于发了芽。
“是失鸣者首领的声音!”艾拉惊喜地睁大眼睛,“他说……‘树啊,替我记住她的名字,下辈子我一定早点找到她’。”
树身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无数声音冲破禁锢,在林间炸开——有孩童的歌声,有恋人的低语,有老者的叮嘱,还有无数声没说出口的“我爱你”“对不起”“我等你”。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却一点也不杂乱,像无数条溪流汇入大海,温柔而磅礴。
共鸣之树的树干缓缓裂开一道缝隙,星核碎片就在树心,散发着柔和的光。但沈砚之没有立刻去拿,他看着那些在声音里渐渐显形的失鸣者虚影——有抱着乐谱痛哭的青年,有对着月亮喃喃自语的老者,还有一对隔着树相望的恋人,虚影渐渐靠近,在触碰的瞬间化作光点,融入树身。
“原来最后一句话不是卡在喉咙里,是变成了树的年轮,一圈圈长下去了。”沈砚之笑着伸手,指尖触到星核碎片的瞬间,碎片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将他和凯、艾拉包裹其中。
无数画面在光里流转:味觉星的莓莓在给新长出的记忆糖浇水;失鸣者的孩子们在树下学唱新的歌谣;凯的父亲在星际站里,对着他的照片偷偷抹眼泪;艾拉的导师在实验室里,为她失败的实验样本贴上“待改进”的标签,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还有沈砚之的好友,在遥远的星球上,对着星空说“其实我早原谅你了”……
“这是……所有碎片连接起来的样子?”凯看着那些画面,眼眶发热。
“不是碎片,是我们。”沈砚之握紧碎片,光渐渐褪去,星核碎片融入他的掌心,与之前的碎片合为一体,化作一枚温润的玉佩,上面刻着无数交织的纹路,像一张网,“每段声音、每种味道、每份没说出口的心意,都是这张网的线。”
共鸣之树恢复了声音,风吹过树叶,竟唱起了一首完整的歌,那旋律里有失鸣者的叹息,有凯的笑声,有艾拉的哼唱,还有沈砚之的低语。星舰的通讯屏上,第西卷的进度条走到了尽头,但屏幕上的星图却在不断扩展,新的光点一个个亮起,像有人在宇宙的黑纸上,撒下了一把会发光的种子。
离开声之谷时,沈砚之回头望了一眼。共鸣之树的树冠上,有两只鸟儿正在筑巢,一只衔着树枝,一只叼着羽毛,它们的鸣叫和树的歌声混在一起,成了新的旋律。
“下一卷去哪?”凯靠在舷窗边,看着玉佩上不断流转的光纹。
艾拉翻着新收到的星图,指尖点在一片闪烁着极光的星域:“资料说这里有个‘光语族’,他们用光影说话,星核碎片藏在极光的尽头。”
沈砚之着玉佩,感受着里面流淌的、属于无数文明的温度。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就像失鸣者的最后一句话,不是终点,而是树的新年轮。
星舰朝着极光星域驶去,舱内回荡着共鸣之树的歌声,玉佩上的纹路越来越亮,像在编织一张覆盖宇宙的网。那些曾经散落的碎片、藏着的心意、未说出口的话,都在这张网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最后一个字符在星舰日志里定格时,沈砚之在扉页写下:“所有未完成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窗外的星云依旧流转,而他们的旅程,才刚刚走到中途。那些藏在味道里、声音里、光影里的故事,还在等着被慢慢读懂,慢慢续写。
(第西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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