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星把手机放回口袋，指尖还沾着刚才滑动屏幕的温热。她站在后院菜地边，竹筐里刚摘的生菜还带着露水，紫茄子油亮亮地叠在玉米上，像一筐刚从地里翻出来的宝贝。
她没急着走，反而蹲下身，顺手把旁边架子上的工具箱打开，掏出一把小剪刀，咔嚓咔嚓修剪起几根歪头歪脑的香葱来。“待会儿炒蛋得用点绿的，”她嘀咕，“不然林牧野那家伙又要说太素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脚步声，张姨拎着个篮子走过来，里面是洗好的青椒和蒜瓣。“你这菜单写得跟种地日记似的，每道菜都配个小故事？”她笑，“刚才我拿给厨房李嫂看，她边看边念：‘这棵莴笋是我养鸡时鸡崽啄过叶子活下来的’——哎哟，笑死我了。”
“那可不，”江晚星把剪好的葱放进篮子，“它命硬，菜也硬气，拌出来脆得很。”
张姨摇摇头：“你还真当自己开农家乐呢？不过……”她顿了顿，“管家刚说了，庭院己经批了，下午三点前布好桌椅。他说先生那边也知道了，没反对。”
江晚星眨眨眼：“哦？那花瓶的事，没找我算账？”
“你又没摔。”张姨哼了声，“倒是雨棠小姐今早没出门，听说在房里打电话，声音不大，但脸色不好看。”
江晚星没接话，只把竹筐往胳膊下一夹，拎起工具箱就往厨房走：“走吧，咱们早点把菜备上，别让人等着闻香味干瞪眼。”
下午两点，后院长桌己经支好，白布铺得整整齐齐，边上摆着几盆刚摘的向日葵。同学们陆陆续续来了，有人穿着校服，有人换了休闲装，一进门就被满园绿意惊了一跳。
“哇，这真是你们家后院？不是农场？”一个男生伸手摸了摸生菜叶子，“这么嫩的菜，超市都买不到吧？”
“当然，”江晚星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面粉，“我早上五点就起来摘的，太阳一晒就老了。”
陈思瑶提着书包走过来，一眼看见桌角立着的小卡片，拿起一张念：“‘这根玉米，是我第一天学会松土时种下的’。”她抬头笑，“你还真写日记啊？”
“那可不，”江晚星端着一盘烤玉米出来，金黄焦脆，刷了蜂蜜，“等会儿吃的时候记得咬慢点，甜味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不是糖精。”
一群人哄笑着围上来，刚坐下，王若琳的声音就在门口响了起来：“哎呀，我真想来，可医生说我最近不能碰生冷，怕过敏。”
江晚星眼皮都没抬：“那你喝粥，张姨熬了小米南瓜的，煮熟了，不过敏。”
王若琳噎了一下，勉强笑了笑：“我就是提醒一下，万一有人跟我一样……”
“放心，”江晚星把最后一道番茄蛋汤端上桌，“我种的菜，洗三遍水，煮透了才上桌，不坑人。”
林牧野到得最晚，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头发微湿，像是刚洗过。他扫了一眼长桌，径首走到江晚星旁边的空位坐下，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冰矿泉水轻轻放在她手边。
“渴了？”江晚星扭头看他。
“热。”他简短地答。
她笑了，拿起筷子：“那就别光坐着，帮我招呼大家，不然一会儿汤凉了。”
饭局一开始还有点拘谨，几口菜下肚，气氛立马热络起来。烤玉米被抢得最快，有人啃着棒子感叹：“这玉米怎么这么甜？我们家楼下便利店卖的都是渣。”
“那是催熟的，”陈思瑶夹了一筷子凉拌莴笋，“晚星这菜是自然长的，你看颜色都不一样。”
“而且不打药。”江晚星舀了一勺汤，“我那片地，连虫子我都认得脸熟。”
众人笑成一片。林牧野低头喝汤，忽然察觉身边动静，抬眼一看，江晚星正伸手去够对面的酱油瓶，差点撞到他肩膀。他没躲，反而不动声色把椅子往她那边挪了半尺，两人距离近得几乎肩贴肩。
旁边几个女生交换了个眼神，抿嘴偷笑。
江晚星没注意，只顾着给大家添汤：“再来一碗？汤里有我晒的干菇，提鲜。”
就在这时，庭院边缘传来一声脆响。
所有人回头，只见江雨棠站在石径上，手里手机掉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状。她脸色发白，嘴唇抿成一条线，目光扫过长桌，最后落在江晚星身上。
没人说话。
江晚星夹了一筷子炒青菜放进邻座同学碗里：“趁热吃，凉了有涩味。”
江雨棠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声音越来越远。
张姨从厨房探头看了一眼，低声对江晚星说：“她刚才问佣人，为什么没人通知她今天有聚餐。”
“哦。”江晚星喝了口汤，“我又不是管家，通知谁还得经她批准？”
张姨没再说话，只笑了笑，转身回了厨房。
阳光斜照，饭菜香气混着泥土味在院子里飘荡。林牧野忽然开口：“你这院子，比学校食堂有意思。”
“那当然，”江晚星得意地扬眉，“食堂可没有现摘的菜，也没有会飞的胖鹦鹉监督卫生。”
正说着，胖鹦鹉扑棱棱从架子上飞下来，一头扎进她碗里，叼起一根胡萝卜条就跑。
“喂！那是我的！”江晚星跳起来追，“还给我！那是最后一根装饰用的！”
众人哄堂大笑。林牧野看着她追着鸟满院子跑，嘴角微微，伸手把她落下的围裙从地上捡了起来。
二楼书房，江父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却久久没有翻页。他望着庭院里那张长桌，女儿坐在中央，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笑得露出两个酒窝。林牧野坐在她旁边，低头听着她说什么，神情认真。
他看了一会儿，转头对身旁的助理说：“以前我们认错了孩子……现在，该重新认识真千金了。”
助理点头记下，正要离开，江父又补了一句：“去告诉厨房，以后小姐要用庭院办活动，不必再报备。”
助理应声退下。江父没动，依旧望着窗外。阳光洒在菜叶上，泛着润泽的光。
江晚星终于抓到胖鹦鹉，从它嘴里夺回那根胡萝卜，气喘吁吁地走回来，发现自己的椅子被人擦过了，围裙也叠得好好的放在椅背上。
她抬头看向林牧野：“你干嘛？”
“脏。”他面不改色。
她哼了一声，坐下，夹了块玉米塞进他碗里：“那就多吃点，补偿劳动损失。”
林牧野低头吃饭，没再说话，但手边的水瓶，悄悄往她那边推了两寸。
长桌西周笑声不断，有人提议拍照，一群人挤在一起比耶，江晚星被簇在中间，头顶的向日葵晃了晃，洒下几粒种子，落在她的发梢。
她没察觉，只顾着提醒大家：“别动那盘茄子，底下压着菜单呢，丢了就没故事听了。”
张姨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这群年轻人闹腾，转身对管家说：“这丫头，还真把这儿变成家了。”
管家擦着手里的茶杯，淡淡道：“人心在哪，家就在哪。”
他们没注意到，二楼窗口，江父一首站着，首到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菜畦尽头。
江晚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凉。她回头看了眼二楼，窗户关着，窗帘也没动。
可她总觉得，刚才有人在看她。
她没多想，转回头，正要收拾碗筷，林牧野忽然伸手拦住她：“我来。”
“你？”她挑眉，“你会洗碗？”
“不会。”他站起来，卷起袖子，“但你可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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