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星收拾好书包，拉链“咔”地一声合上。她把那本印着小猪的水杯塞进侧袋，顺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红绳——养母编的那根还在。走廊光线亮了些，大概是太阳偏西了，照得地板发白。她拎起书包走出教室，脚步不紧不慢。
刚拐上楼梯转角，人影一晃，五个女生并排站着，把她去路堵了个严实。
王若琳站在最前面，手里捏着手机，镜头正对着她：“哟，这不是咱们学校的‘乡下厨神’吗？怎么，今天不送山楂酱了？改行卖草莓干？”
旁边一个戴耳钉的女生嗤笑：“听说她书包里天天带吃的，跟个移动小卖部似的。”
另一个补了一句：“装什么亲民啊，不就是想让人觉得她接地气？真以为我们稀罕她那点土特产？”
江晚星没停下，也没往后退。她看了眼面前这五张脸，有认识的，也有只打过照面的。她笑了笑，拉开书包侧袋，掏出一个油纸包，轻轻抖开一角。
一股淡淡的果香飘了出来。
“这是我妈晒的草莓干，”她说，“三天日头翻晒，没加防腐剂，补气血，对皮肤好。你们脸色有点黄，是不是最近熬夜刷题？”
没人接话。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防备。
江晚星也不急，自己先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嗯，甜中带酸，正好开胃。”
她把油纸包往前递了递：“来一块？免费的，不要钱。”
王若琳立马往后缩半步：“谁吃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谁知道你洗没洗手！”
“我早上用肥皂搓了三分钟。”江晚星眨眨眼，“比你们涂指甲油前消毒还讲究。”
戴耳钉的女生忍不住笑了下，又赶紧收住。
江晚星看向她：“你嘴角有点爆皮，是上火了吧？我这草莓干配温水，降火。回头我还带黄瓜片，敷十分钟，消肿去黄气，比你们买的面膜管用。”
“你还会做面膜？”有人问。
“当然。”江晚星从书包里抽出个小本子，翻开一页，“这是配方，黄瓜榨汁加蛋清，夏天放冰箱镇十分钟再敷，清爽得很。我写在本子上，谁想抄都可以。”
那女生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一颗草莓干，放进嘴里。眼睛忽然亮了：“哎，还真不错，不齁甜，还有果香。”
“那是。”江晚星笑，“我们那儿晒果干，讲究看天色、掐时间，太阳太烈会焦，太弱会霉。我六岁就开始帮着翻晾架了。”
另一个短发女生也凑上来：“我能看看那个配方吗？”
“拿去看。”江晚星把本子递过去，“反正也不是啥秘方，我妈说，好东西就得分享，不然攒着发霉。”
人群一下子松动了。有人低头抄字，有人小声讨论要不要回家试试，还有人问能不能明天多带点。
王若琳脸色铁青，一把抢回手机：“你们疯啦？真信她这套？她就是想博同情！”
“可她东西确实好吃啊。”戴耳钉的女生嘀咕，“比食堂甜品健康多了。”
“而且她说的护肤方法听着也靠谱。”短发女生合上本子，“我下周要拍社团视频，正愁脸黄呢。”
王若琳气得牙痒：“你们一个个都被她收买了是吧？她就是个乡下来的，懂什么护肤！”
江晚星拍拍手，把油纸包重新包好，塞回书包：“我不懂大牌精华，但我妈说了，土地里长出来的东西，最养人。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明天还带。”
她说完，拎起书包从人群边上绕过去。王若琳想拦，却被旁边两人挡了下视线。
“让让呗。”江晚星侧身挤过，“楼梯窄，挤着容易摔。”
她脚步轻快地下了楼，身后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你说她是不是真有两下子？”
“我觉得可以试试那个面膜……”
“她脾气还挺好的，被骂成那样都不急。”
王若琳站在原地，手指狠狠掐着手机边框，半天才转身走开。
第二天午休，食堂窗口前排起了队。
江晚星端着餐盘找座位时，看见昨天那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其中一个掀开饭盒盖子，里面不是饭菜，而是一碗切好的黄瓜片，混着蛋清，黏糊糊地冒着泡。
“真的有效！”戴耳钉的女生举着镜子照脸，“你看我眼角那块暗沉，敷了三次淡了！”
“我昨天睡前敷完，今早起床脸都不油了！”短发女生兴奋地说，“我都拍视频发朋友圈了，底下好多问配方的！”
旁边有人喊：“江晚星！江晚星你快来！我们按你写的量试的，结果太稠了，抹不开，是不是鸡蛋放多了？”
江晚星走过去，看了看：“蛋清别全加，一半就够了。你们要是怕腥，加两滴柠檬汁。”
“哇，你还懂这个？”有人惊叹。
“农村妇女十大技能，护肤排第三。”她一本正经，“第一是通马桶，第二是修电闸。”
众人哄笑。
“江晚星！”一声冷调打断笑声。
江雨棠端着餐盘站在几步外，脸色阴沉。她目光扫过那群围着江晚星的女生，又落在她们手里的黄瓜碗上。
“挺能耐啊。”她声音不高，“靠几片烂黄瓜，就把人哄得团团转？”
江晚星抬头，笑眯眯：“不是烂黄瓜，是新鲜的。你要不要也来点？我看你脸色有点浮肿，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我不需要你施舍的东西。”江雨棠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融入我们？靠点偏方、土法子，装贤惠？可笑。”
“我没想融入谁。”江晚星夹起一口菜，“我只是分享点有用的东西。你们愿意听，我就说；不愿意，当我没讲。”
“你——”江雨棠指尖发颤，猛地抬手，餐盘重重砸在桌上。
汤汁飞溅，一滴落在她裙摆上。
她却像没察觉，转身就走。
身后，王若琳匆匆追上去：“雨棠！等等我！”
那群女生面面相觑。
戴耳钉的女生小声说：“她干嘛发这么大火？又不是针对她……”
“因为她根本没想到，江晚星能拉走她的人。”短发女生摇头，“这些人以前可都是围着她转的。”
江晚星低头吃饭，咬了一口胡萝卜，脆生生的。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铃响，她收拾书包准备离开。陈思瑶从后排走过来，停在她桌边。
“那个……”她推了推眼镜，“你本子上写的，除了黄瓜面膜，还有别的吗？”
“有啊。”江晚星拉开书包，“玫瑰花瓣泡澡去痘印，艾草枕头治失眠，薄荷叶煮水控油……你要哪个？”
陈思瑶犹豫了一下：“我想试试那个……助眠的。最近背书到两点，睡不着。”
“给你。”江晚星撕下一页纸递过去，“艾草晒干装布袋，睡前放枕边。我小时候养鸡吵，就靠这个睡着的。”
陈思瑶接过纸条，嘴角微微扬起：“谢谢。”
“别客气。”江晚星背上书包，“下次我带点成品，你首接拿去用。”
陈思瑶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你……其实挺厉害的。”
江晚星咧嘴一笑：“我乡下长大，没啥特长，就会捣鼓这些。”
她走出教学楼，夕阳正斜照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上。司机己经在车旁等着，见她出来，轻轻开了后座门。
江晚星坐进去，顺手从书包里掏出那个小本子，翻到第一页。纸页边缘有些磨损，字迹歪歪扭扭，是她小时候记的种菜周期表。
她用手指着纸面，低声说：“乡下女人的本事，不止会种菜哦。”
车子缓缓启动，驶向江家别墅。窗外光影流动，照在她手中的本子上，一行小字清晰可见：“生姜擦头皮，生发。”
她翻过一页，笔尖划过的痕迹还很新，写着：“给陈思瑶的艾草包，记得晒干。”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江晚星合上本子，抱在怀里，望着前方渐暗的路。
车轮碾过一段起伏的路面，本子滑落一角，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她记录的同学们的皮肤问题和对应方子。
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其中一行：“王若琳，闭口粉刺，需去角质。”
嘴角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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