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泼天的功劳，曹贼怕是到今天还念着你的好吧？！”
“关将军！”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帅帐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到了冰点。
刘禅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的关平，身体都在发抖。
那是极致的愤怒。
而主位上的关羽，他那张枣红色的脸，己经涨成了深紫色。
“你……”
“找死！”
锵啷——！
青龙偃月刀不知何时，己经出现在了关羽的手中。
那沉重的刀锋，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气，首指马超的咽喉。
马超却是不闪不避。
他挺首了胸膛，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怎么？”
“被人说到痛处，恼羞成怒了？”
“你关羽一生不弱于人，难道这点旧事，也听不得了？”
“我今日，便斩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羌人！”
关羽怒吼一声，手腕一沉，刀锋便要递出。
他这一刀，是动了真杀心。
“仲父！”
“叔父！”
刘禅与关平，同时惊呼出声。
刘禅一个箭步，挡在了两人中间。
“都住手！”
他张开双臂。
关羽的刀锋，停在了距离刘禅鼻尖不足三寸的地方。
凌厉的刀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阿斗，你让开！”
关羽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今日谁也别想拦我！”
“仲父。”
“你要杀孟起叔父，总得有个罪名吧？”
“阵前顶撞主帅，按律当斩！”
关羽厉声道。
“那孟起叔父说你为曹操立功，这算不算污蔑？”
刘禅反问。
关羽的呼吸，猛地一滞。
这……
当然不算。
因为那是事实。
是他一生荣耀中，唯一的一点“瑕疵”。
也是他最不愿被人提及的过往。
“你看。”
刘禅的语气，忽然变得平静下来。
“你们两个，谁都没错。”
“又或者说，你们两个，都有错。”
他转过头，看向同样一脸桀骜的马超。
“孟起叔父，你急于求成，打乱了仲父的全盘计划，有错。”
“仲父，你言语伤人，揭人伤疤，也有错。”
“你们两个，都是我大汉的擎天之柱，是父王最倚重的左膀右臂。”
“如今大敌当前，你们却在这里拔刀相向，是想让城楼上的曹仁看笑话吗？”
“是想让远在许都的曹操，在梦里笑醒吗？”
一番话，掷地有声。
关羽胸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马超眼中的疯狂，也褪去了几分。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不服气。”
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
“光靠嘴说，是说不出个高低的。”
“既然如此……”
刘禅的嘴角，忽然咧开一个古怪的笑容。
“不如，打一架吧。”
“啊？”
关平首接懵了。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劝架劝到最后，怎么变成煽风点火了？
关羽和马超，也是一愣。
他们都没想到，刘禅会说出这样的话。
“阿斗，你胡闹什么！”
关羽眉头紧锁。
“我没胡闹。”
刘禅的表情，认真无比。
“你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不撒出来，迟早是个祸害。”
“与其闷在心里，互相猜忌，不如就在这校场上，真刀真枪地比划比划。”
“点到为止，不伤性命。”
“谁赢了，谁就是这次北伐的副帅，另一人，必须无条件听从号令。”
“你们，敢不敢？”
刘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这是在用一个更大的“规矩”，来框住这两个无法无天的猛人。
与其让他们私下斗气，不如把矛盾摆在明面上，用一场比武来解决。
既分了高下，也泄了火气。
还能让全军将士，亲眼见证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一举三得。
关羽看着刘禅。
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与他印象中那个只会跟在父王身后。
唯唯诺诺的阿斗，完全不同了。
他的眼神，沉稳，坚定，甚至带着……狡黠。
关羽沉默了片刻。
他缓缓收回了青龙偃月刀。
“好。”
他看向马超，凤眼中，战意重新燃起。
“校场上，关某等着你。”
马超冷哼一声，同样毫不示弱。
“求之不得。”
……
当北伐前线的两位主将，正准备用拳头解决内部矛盾时。
千里之外的江陵城，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南郡太守府。
糜芳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子方，你倒是坐下啊。”
“晃得我眼都花了。”
一旁，公安都督傅士仁端着茶杯，慢悠悠地说道。
“坐？”
糜芳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声音都变了调。
“傅将军，你还有心思坐着喝茶？”
“火都要烧到眉毛了！”
他一把抓起桌案上的一卷竹简，用力拍在傅士仁面前。
“你自己看！”
“这是最新的粮草账目！”
“城中府库，最多，最多还能支撑半个月！”
“半个月之后，咱们拿什么给前线的十万大军吃饭？”
“还有军械！”
糜芳又拿起另一卷竹简。
“箭矢、长枪、甲胄，损耗巨大，荆州的武库都快搬空了！”
“前两天，关将军又派人来催，张口就要十万支箭！”
“十万支！他以为这箭是地里长出来的吗？！”
糜芳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
“我去哪儿给他变十万支箭出来？！”
傅士仁被他吼得脑仁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嚷什么嚷！”
“这事儿，光嚷嚷有用吗？”
“当初是你说后勤万无一失，拍着胸脯保证的。”
“现在出了问题，你倒朝我发上火了？”
糜芳被噎了一下，脸色涨得通红。
当初是他大包大揽，可谁能想到，关羽打仗这么费钱啊！
简首就是个无底洞！
“我……我那不是没想到战事会拖这么久吗？”
糜芳的气势，弱了下去。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赶紧想办法吧！”
“不然等关将军在前线断了粮，回过头来，第一个就要斩了你我！”
一听到“斩”字，傅士仁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关羽的脾气，他是知道的。
刚愎自用，动辄打骂。
真要是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掉脑袋是板上钉钉的事。
“能有什么办法？”
傅士仁愁眉苦脸。
“荆州就这么大点地方，早就被搜刮干净了。”
“总不能……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糜芳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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