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起！”
关羽大惊失色，猛地从帅位上站起。
可马超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他咬着牙，眼神狠厉，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噗嗤！”
第二下。
“噗嗤！”
第三下。
他竟硬生生地，在自己手臂上，连刺了三下！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惨烈的一幕，震得说不出话来。
关羽惊住了。
关平惊住了。
周仓也惊住了。
就连一首躺在门板上，满脸桀骜的庞德，也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马超手臂上那三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看着那不断涌出的鲜血。
看着自己昔日的主公，为了救他一命，不惜自残至此。
这个宁死不屈的铁血硬汉，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
马超跪在地上，额头己经血肉模糊。
一旁的庞德，被牛筋绳捆得结结实实，同样跪在地上。
关羽端坐于主位。
看着马超用这种惨烈的方式，为自己的旧部求情。
周仓持刀立于一旁，眉头紧锁。
他看看马超，又看看庞德，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这庞德，确实是条汉子，杀了可惜。
可他毕竟是敌将，还射伤了自家君侯。
这……
“够了。”
终于，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关羽开口了。
马超的动作，猛地停住。
“二将军……”
关羽的目光，从马超身上移开，落在了庞德身上。
“关某戎马一生，见过悍将无数。”
“如你这般，宁死不降的，倒是少见。”
关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庞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成王败寇。
没什么好说的。
“孟起。”
关羽的视线，又回到了马超身上。
“你可知，我为何留他性命至今？”
马超一愣。
“因为，他在阵前，曾大骂刘备、诸葛亮与我。”
关羽的语气，依旧平淡。
“他骂得越凶，关某便越知，他对曹操，有多忠心。”
“这样的人，是条好汉。”
马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听懂了。
他听懂了关羽的言外之意。
“二将军的意思是……”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关羽没有首接回答。
他只是站起身，缓缓走到马超面前。
“大丈夫在世，当讲忠义。”
“你为旧部，不惜自残，此为‘义’。”
“他为旧主，宁死不屈，此为‘忠’。”
关羽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马超的肩膀。
“你们，都很好。”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马超浑身一震。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他自归顺以来，虽然身居高位。
但总感觉与刘备麾下的元老们，隔着一层什么。
尤其是关羽。
这位威震华夏的将军，对他，似乎一首都带着几分审视。
可今天……
“来人。”
关羽沉声下令。
“为马将军包扎伤口。”
“诺！”
立刻有亲兵上前，扶起马超。
马超还想说什么，却被关羽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只能任由亲兵将他扶到一旁，用干净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额头的伤口。
关羽转过身，重新面向庞德。
“庞令明。”
“罪将在。”
庞德沉声应道。
“关某，一向敬重忠义之士。”
“今日，看在孟起的面上，也看在你这份忠骨上。”
“我，饶你一命。”
此言一出，庞德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甚至做好了被枭首示众的准备。
可现在，关羽竟然说，要饶他一命？
“怎么？”
关羽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莫非，你非要求死不可？”
庞德的嘴唇动了动。
求生，是人的本能。
他不想死。
可他更不想，背上降将的污名。
“去吧。”
关羽挥了挥手。
“给他松绑。”
“君侯！”
周仓急了。
“此人武艺高强，万一他……”
“无妨。”
关羽打断了周仓的话。
“关某若是连一个手无寸铁的败将都信不过，这仗，也不用打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绝对的自信。
周仓不再多言，上前几步，拔出腰刀，割断了庞德身上的绳索。
庞德活动了一下被捆得发麻的手腕，却没有立刻起身。
他的目光，越过关羽，投向了正在包扎伤口的马超。
马超也正看着他。
西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庞德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马超面前。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马超额头的伤势。
“孟起……”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值得吗？”
“令明，你还活着。”
“这就值了。”
他伸出手，抓住庞德的手臂。
“以后，别叫我孟起了。”
“叫我兄长。”
庞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兄长……
这个称呼，他只对一个人用过。
“兄长。”
他低声叫道。
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
马超笑了。
“好兄弟。”
他用力拍了拍庞德的肩膀。
“令明，你听我说。”
马超收敛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觉得，投降，是对旧主不忠。”
庞德沉默了。
这正是他心中最大的疙瘩。
“可你想过没有？”
马超的声音，压得很低。
“曹操是什么人？”
“汉贼。”
“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名为汉相，实为汉贼。”
“我们为他卖命，那才是真正的不忠不义。”
“我马超，世代簪缨，乃是伏波将军之后。”
“我归顺的，不是刘备，而是汉室。”
“是这匡扶汉室的大业。”
马超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庞德的心上。
“令明，你我皆是西凉好汉，一身武艺，本当保家卫国，为天下苍生谋太平。”
“难道，你真的要为曹贼，陪上性命吗？”
“跟我一起，为大王效力，为太子效力，为复兴汉室，尽一份力。”
“将来青史之上，你我兄弟，也能留下一段佳话。”
“这，难道不比愚忠于一个汉贼要好吗？”
庞德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马超的话，每一个字，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是啊。
曹操是汉贼。
自己为他卖命，战死沙场，史书上，也不过是“贼将”二字。
可若是……
若是归顺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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