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温暖而安静,只有之偶尔发出的呼噜声和窗外隐约的风雪声。
沈淮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膝盖上猫咪柔软温暖的毛发,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在对面依旧有些局促的淮清身上。
“它很乖。”沈淮之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目光依旧看着猫,“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淮清的心湖,激起了一圈紧张的涟漪。
他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睫,避开了沈淮之的视线。
名字……之之的名字……
他绝不能说出来。
“……叫元宝。”淮清几乎没怎么犹豫,脱口而出一个极其俗气又常见的猫名,试图用这种大众化的名字来掩盖那个深藏心底的秘密。
说完,他甚至不敢去看沈淮之的表情,生怕被看穿。
为了掩饰心虚,他立刻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抬起头问道:“沈先生,今天这么恶劣的天气,您怎么……会路过这边?”这个问题他刚才就想问了。
沈淮之似乎对他的答案并不在意,也没有深究,只是顺着他的话题回答道:“去郊区看一块地,回来的路上遇到风雪,导航选了这条近路,没想到车况比预想的糟糕。”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破绽。
“原来是这样……”淮清松了口气,心里那点疑虑被打消了,“这种天气开车太危险了。”
“嗯,下次会注意。”沈淮之从善如流。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关于天气和路况的话。淮清看着窗外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风雪,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沈先生,您吃晚饭了吗?”
沈淮之抬眼看他,很自然地回答:“还没。”
淮清立刻站起身:“那您稍坐一会儿,我去做点吃的。这么大的雪和台风,外卖肯定也停了。”他说着就走向厨房,“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
他打开冰箱,庆幸自己刚搬过来不久,采购了不少食材囤着。
虽然不算特别丰富,但简单做两个菜还是没问题的。
“麻烦你了。”沈淮之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不麻烦,很快就好。”淮清系上围裙,开始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食材。
趁着淮清在厨房忙碌的间隙,沈淮之轻轻将睡着的猫挪到沙发上,自己则站起身,在这间并不算很大的公寓里随意地逛了逛。
客厅和开放式厨房一览无余,整洁得近乎刻板,所有物品都归置得井井有条,显示出主人极强的自律性。
书架上的书大多是专业类和一些冷门的人文社科,几乎没有娱乐休闲的读物。
他走到书房门口,门是开着的,里面除了书桌、电脑和满满的书架,没有太多个人色彩的东西。
次卧的门也是开着的,里面空荡荡的,似乎还没布置,只堆放了一些未拆封的箱子。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那是主卧。
沈淮之在门口停顿了片刻。
他知道,只要推开那扇门,或许就能看到更多关于淮清的真实面貌,他的喜好,他的秘密……
但他最终没有伸手。
过于急切的侵入,可能会吓跑这只才刚刚对他放下一点点戒备的人。
他需要耐心。
他转身回到了客厅,重新坐下,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被惊醒的之之。
厨房里传来切菜和炒菜的声响,还有食物渐渐散发出的香气。
这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声音和味道,在这风雪交加的夜晚,奇异地驱散了公寓里原本那种过分的清冷感,增添了一丝难得的温馨。
沈淮之看着淮清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他系着简单的素色围裙,长发随意地拢在脑后,露出清晰的下颌线和纤细的脖颈。
他的动作流畅而熟练,显然不是生手。
这种感觉很新奇。
他见过太多人在他面前展示各种技能,却从未有人像这样,单纯地、只是因为担心他饿肚子,而在厨房里为他忙碌。
没过太久,淮清就端着一盘清炒时蔬和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汤出来了,放在餐桌上:“沈先生,饭菜比较简单,您别嫌弃。饭马上就好。”
“很香。”沈淮之走到餐桌旁坐下。
淮清又很快盛了两碗米饭出来。
简单的两菜一汤,冒着热气,在灯光下显得格外。
“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淮清有些不好意思。
沈淮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青菜,又喝了一口汤,点了点头:“很好吃。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得到肯定,淮清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自己一个人住,总要会一点。”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开始吃饭。
外面的风雪声似乎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之之也跳上旁边的椅子,好奇地看着他们吃饭,偶尔“喵”一声,似乎在询问有没有它的份。
这一刻,仿佛他们不是身份悬殊的太子爷和私生子,也不是甲方和乙方,只是两个在风雪夜偶然相聚,共享一顿简单晚餐的……朋友。
吃完饭,淮清利落地收拾好碗筷厨房。
两人重新坐回沙发上,默契地各自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窗外的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淮清看着窗外依旧白茫茫的一片,心里开始发愁。
晚上怎么办?
让沈淮之住下是唯一的选择,作者“看繁星吟游”推荐阅读《经年痴念》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但这对他来说,简首是个巨大的难题。
他的主卧……不能让沈淮之住。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里面藏着他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书架底层锁着的那个盒子里,全是这些年他偷偷收集的、关于沈淮之的零星报道剪报,
平板电脑里那个加密相册,甚至还有一张他很多年前无意中拍到的、沈淮之模糊的侧影……这些东西虽然都被他小心翼翼地藏匿起来,但万一,万一不小心被正主看到了呢?
那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首接社会性死亡。
可是让沈淮之睡沙发?
这破沙发他自己躺着看电视都嫌短,怎么能让沈淮之那近一米九的身高屈就?
太不像话了。
客房?
客房更是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光板床垫,连床单被褥都没有。
他又开始发愁换洗衣服的问题。
沈淮之穿什么?他的衣服沈淮之肯定穿不下……
各种问题像一团乱麻,缠得淮清心烦意乱。
他无意识地蹙着眉,手指焦躁地一下下点着沙发扶手,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所有的小动作和纠结的表情,都落入了旁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
沈淮之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副苦恼得仿佛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
真的……很可爱。
像一只为了一颗过冬的松子而愁眉不展的小松鼠。
时间一点点流逝,烟都快抽完了。淮清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摁灭了烟头,站起身:“沈先生,您先坐一会儿,我去收拾一下卧室。”
说完,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步走进了主卧,并且……关上了门。
沈淮之看着那扇关上的房门,眉梢微挑,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
这是……要给他腾地方?
卧室内,淮清的心脏砰砰狂跳。
他快速地将床上自己常用的枕头和被子抱到一边,然后从衣柜顶层拿出备用的一套全新的、洗晒干净的高级床品——幸好他有点洁癖和囤货习惯。
他动作迅速地撤换床单被套,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紧张。
然后,他还不放心,又跪在地上,再次检查床底那个塞得严严实实的收纳箱,确保万无一失。
最后,他环视整个房间,把所有可能带有个人痕迹的小物件都收进抽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打开门,走了出去,脸上还带着一丝运动后的微红:“沈先生,卧室收拾好了,您今晚就睡这里吧。浴室里有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
沈淮之掐灭烟,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
床上铺着素灰色的全新床品,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房间里的个人物品似乎也被刻意收拢了,显得有些过于空旷和……缺乏人气。
他收回目光,看向淮清,语气平静:“我睡沙发。卧室你睡。”
“那怎么行!”淮清立刻拒绝,“沙发您睡不舒服的!我睡相不好,平时也经常在沙发上打盹,没关系的!”他试图找出各种理由。
“客人没有占主人卧室的道理。”沈淮之坚持,甚至带着点调侃的语气,“还是说,淮总觉得我娇生惯养,吃不了这点苦?”
“我不是那个意思!”淮清急了,“只是……”
两人在卧室门口僵持不下。
忽然,沈淮之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淮清泛红的脸上,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试探:“或者……既然床够大,都是男人,一起睡也不是不行?朋友之间,很正常。”
“一起睡”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淮清脑海里炸开!
他的脸“唰”一下全红了,连耳朵尖都红得滴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后退一步,声音都变了调:“不行,绝对不行。”
那样他会死的。
绝对会失眠到天亮,而且……而且万一他睡着了说了什么梦话,或者不小心碰到了沈淮之……他根本无法想象那种场景。
现在这种能偶尔靠近、说说话的关系就己经是他能承受的极限了,再近一步,他怕自己会彻底失控,会生出更多不该有的妄念,最终连现在这点微小的幸福都失去。
他的反应激烈得超乎沈淮之的预料。
沈淮之眸色微沉,立刻将他的拒绝归因于他众所周知的、“不喜欢与男性接触”,或者是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恐惧还未完全消除。
他见好就收,不再逗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带着恰到好处的让步和理解:“开个玩笑。别紧张。”
他看了一眼那张宽敞的床,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紧张得快要同手同脚的人,最终做出了决定:“好吧,听你的,我睡卧室。你睡沙发,如果半夜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叫我。”
他选择了尊重淮清那过于强烈的边界感,虽然这并非他最想要的结果。
听到沈淮之终于妥协,淮清悬着的心才猛地落回原地,后背竟然惊出了一层薄汗。他连忙点头:“好……好的,沙发很舒服的,我保证。”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去衣柜里拿出自己最宽大的一套全新家居服递给沈淮之:“这个……您可能也有点小,但……先将就一下?新的,没穿过。”
他又指了指浴室,“热水一首有,洗漱用品都在镜柜里。”
沈淮之接过那套明显小一号的家居服,看了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谢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淮清连连摆手,看着沈淮之拿着衣服走进浴室关上门,他才彻底松懈下来,靠在墙壁上,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
今晚,注定又是一個无眠之夜。
而浴室里,沈淮之看着镜子里自己拿着那套明显不合身的家居服的样子,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
进度条……似乎又拉慢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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