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小区里樟树的落叶，打在林晚脸上，凉得像刀割。她站在林家别墅楼下的花坛边，额头的伤口刚结痂，被风一吹，扯得生疼。身上还是昨天那件被雨水泡透的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散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她等了快一个小时，张妈才慢悠悠地从楼道里出来，手里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那是林晚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东西。张妈脸上没什么表情，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扔，“哐当”一声，箱子轮子撞在石板路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的东西，自己拿。”张妈说完，转身就往回走，连看都没看林晚一眼。
林晚走过去，刚要弯腰提箱子，就听见二楼阳台传来“哗啦”一声——是林瑶，她趴在阳台栏杆上，手里拎着一个不锈钢盆，盆里装着十几个生鸡蛋。
“姐姐，你的行李忘拿了，我来帮你‘加点料’！”林瑶的声音又尖又细，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话音刚落，她抓起一个鸡蛋，朝着林晚的方向狠狠砸了过来。
“啪！”鸡蛋砸在林晚的肩膀上，蛋壳碎裂，淡黄色的蛋液顺着衬衫往下流，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着一股腥臭味。
林晚愣了一下，抬起头，正好对上林瑶那双笑成月牙的眼睛。她身边站着刘梅，双手抱在胸前，嘴角勾着一抹冷漠的笑，像在看一场有趣的戏。
“姐姐，你怎么不躲啊？”林瑶又抓起一个鸡蛋，砸在林晚的头上，“是不是被我砸傻了？也是，你连卖身都敢，这点羞辱算什么？”
蛋液顺着头发流进林晚的眼睛里，涩得她睁不开眼。她伸手去擦，刚擦干净，又一个鸡蛋砸在她的背上，紧接着是第三个、第西个……鸡蛋像雨点一样砸过来，有的砸在箱子上，有的砸在地上，还有的首接砸在她的脸上。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纷纷从家里探出头来。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小声议论，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那不是林家大小姐吗？怎么被人扔鸡蛋啊？”
“你不知道啊？她赌钱欠了几百万，还卖身还债，林家都跟她断绝关系了！”
“啧啧，真丢人，好好的姑娘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些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林晚的耳朵里，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愤怒和屈辱。她想抬头骂回去，想告诉所有人这是刘梅和林瑶设计的，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知道，没人会信她。
林瑶扔完最后一个鸡蛋，把空盆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笑着说：“姐姐，记得下次卖身的时候挑个有钱的，别再欠高利贷了，不然下次可就不是鸡蛋这么简单了！”
刘梅也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邻居听见：“瑶瑶，别跟这种人废话，脏了你的嘴。我们进去吧，免得被她传染了‘晦气’。”
说完，母女俩转身走进屋里，关上了阳台的门，把外面的羞辱和议论都关在了门外。
林晚站在原地，浑身都是蛋液和碎蛋壳，头发一缕一缕地粘在脸上，样子狼狈不堪。她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行李箱，其中一个箱子被鸡蛋砸裂了，拉链崩开，里面的衣服掉了出来——有她小时候穿的公主裙，有母亲给她织的毛衣，还有她大学时获得的奖学金证书。
最让她心疼的是母亲的那条旧围巾，米白色的，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现在，这条围巾被蛋液弄脏了，梅花图案变得模糊不清。
林晚蹲下来，慢慢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她的手指被箱子的碎木刺扎破了，流出一点血，混着蛋液，黏在衣服上。她不在意，只是一遍遍地擦着围巾上的蛋液，可越擦越脏，最后只能放弃。
她把衣服一件件塞进箱子里，动作很慢，很轻，仿佛在呵护什么珍贵的东西。周围的议论声还在继续，有人笑她傻，有人骂她活该，可她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是专注地捡着自己的东西。
捡完最后一件衣服，她合上箱子，刚要提起来，就看见林家别墅的大门开了一条缝，张妈探出头来，扔出一个小小的布包，“还有你的这个，忘了给你了。”
林晚打开布包，里面是母亲的旧照片，还有那几块碎玉镯——就是上次被林瑶摔碎的那块。照片上的母亲笑得温柔，可现在，照片被揉得皱巴巴的，边缘还沾着一点蛋液。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疼得她喘不过气。她抬起头，死死盯着林家别墅二楼的窗户——那里是林瑶和刘梅刚才站的地方，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人。
就在这时，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从她的心底涌了上来——不是绝望，不是痛苦，而是冰冷的、刺骨的恨意。
她以前总觉得，刘梅是姑姑，林瑶是妹妹，林建国是父亲，他们再怎么对她不好，也是家人。可现在她才明白，他们从来都不是家人，他们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魔，以欺负她、羞辱她为乐。
她想起母亲的死，想起母亲的玉镯被摔碎，想起自己被诬陷赌钱、卖身，想起被林建国踹倒在地，想起签断绝关系协议时的绝望……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浓浓的恨意。
林晚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蛋液和灰尘。她没有再看林家的别墅一眼，只是提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她曾经以为是“家”的小区。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头发上还滴着蛋液，衣服上满是污渍，可她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林家别墅的方向。那里的窗户依旧紧闭，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注视着她的离开。
林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刘梅，林瑶，林建国。
你们给我的羞辱，我会一点一点地还给你们。
你们欠我的，欠我母亲的，我会加倍讨回来。
等着吧，我会回来的。
这一次，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软弱，不会再任人欺负。
我会带着复仇的火焰，把你们所有的伪装和罪恶，都烧得一干二净。
说完，她转身，提着行李箱，走进了清晨的阳光里。虽然身上依旧又脏又臭，虽然前路依旧一片迷茫，可她的眼底，却第一次燃起了名为“恨意”的火焰。
这火焰，将支撑着她，在接下来的黑暗里，一步步走下去，首到复仇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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