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房间，把书桌上的闹钟照得泛白。林晚一夜没合眼，眼底挂着浓重的青黑，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她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银行转账记录，那笔五百万的进账和紧接着的转出，像两根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她总觉得不对劲。刘梅昨天转完钱后，就躲进卧室没出来，连晚饭都是让保姆端进去的。林建国也反常得很，晚饭时一句话没说，扒了两口饭就回了书房，抽烟的味道飘了一整晚，呛得她喉咙发紧。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炸响，吓得林晚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那敲门声又重又急，带着一股蛮横的劲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门砸破。
“开门！林建国！刘梅！给老子出来！”
粗哑的吼声伴随着敲门声传来，林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高利贷的人？昨天才签的合同，怎么今天就上门了？
她刚想下床，卧室门就被“砰”地一声推开，刘梅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却没了昨天的慌乱，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镇定。“晚晚，你别出来！躲在房间里！”
刘梅说完，转身就往门口跑，嘴里还故意喊得很大声：“来了来了！别砸门啊！我们家没钱！”
林晚皱着眉，总觉得刘梅的反应不对劲，但还是听话地躲在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
客厅的灯被刘梅打开了，刺眼的光线下，她快步走到玄关，却没立刻开门，反而先趴在猫眼看了看，然后突然拔高声音，对着门外喊：“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家没借高利贷啊！是不是有人骗了你们？”
“少废话！”门外的人更凶了，“白纸黑字签的合同，借款人是林晚！今天要么还钱，要么老子拆了你们家！”
林晚的心一沉——果然是找她的。她刚想冲出去解释，就看见刘梅突然打开了门。
三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挤了进来，为首的留着寸头，脸上有一道刀疤，手里拎着个红色的油漆桶，桶口还滴着红油漆，在地板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印子。
“钱呢？”刀疤脸扫视着客厅，眼神像饿狼一样，“五百万，今天必须还！”
“我们没借你们钱啊！”刘梅突然哭了起来，声音尖利，故意往楼梯口退了两步——那里对着楼道，只要声音大点，邻居就能听见，“是我家晚晚！是她瞒着我们借的！她说要创业，我们根本不知道是高利贷！”
林晚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梅——她竟然反咬一口？
“你胡说！”林晚冲了出去，指着刘梅，“是你让我签的合同！钱也是你转走的！”
“晚晚你怎么能这么说？”刘梅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伸手去拉林晚的胳膊，却被林晚甩开，“昨天我是劝你别签，你非不听，还说借了钱就能赚回来……我没办法才帮你转的钱，谁知道你是去赌啊！”
“我没赌！”林晚气得浑身发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银行转账记录，“你看！钱转到了这个账户！根本不是我用的！”
刀疤脸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却没说话。
就在这时，刘梅突然提高声音，对着楼道喊：“张姐！李哥！你们快来看啊！我家晚晚赌钱欠了五百万高利贷！现在要毁了我们家啊！”
她的声音又尖又亮，瞬间就把邻居们引了过来。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好几扇门被打开，邻居们探出头来，看见客厅里的刀疤脸和地上的油漆印，都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林家这是出什么事了？”
“那不是高利贷吗？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刘梅，你家晚晚真赌钱了？”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问着，眼神里满是好奇和八卦。刘梅见状，哭得更伤心了，一把抓住旁边王婶的手：“王婶，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晚晚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赌瘾，偷偷借了五百万高利贷，现在人家找上门要债，我们家哪有这么多钱啊！”
“我没有！”林晚急得脸都红了，把手机递到王婶面前，“王婶你看，钱是刘阿姨转走的！我根本没碰过那笔钱！”
王婶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却没说话——她和刘梅平时走得近，自然不会帮着林晚说话。
刘梅见王婶不吭声，立刻抢过话头：“晚晚，你怎么能撒谎呢？那笔钱明明是你让我转给你朋友的！你说你朋友能帮你翻本，谁知道你朋友也是个骗子！”
“我没有朋友要帮我翻本！”林晚快被气哭了，她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朋友？
刀疤脸不耐烦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别他妈演了！不管钱谁用的，合同上签的是林晚的名字，今天必须还钱！不然我就泼油漆，砸东西！”
说完，他拎起油漆桶，就要往墙上泼。
“别泼！别泼！”刘梅突然扑过去拦住他，却“不小心”被油漆桶绊倒，摔在地上，胳膊蹭到了地板上的油漆，红一块紫一块的。她立刻嚎啕大哭：“晚晚，你快劝劝他们啊！你把钱还了，他们就不会砸我们家了！你爸的公司本来就快垮了，要是再被砸了，我们一家就真的完了！”
林晚看着刘梅演得声情并茂，心里的寒意一点点蔓延开来。她突然意识到，刘梅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从让她签合同，到转走钱，再到现在反咬她赌钱，每一步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没赌钱，也没花那笔钱，我不会还的。”林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合同是你逼我签的，钱也是你转走的，要还你自己还。”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刘梅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林晚的鼻子骂，“你是不是想逼死我和你爸？我告诉你林晚，今天这钱你必须还！不然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就在这时，林建国从书房里冲了出来，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眼里布满血丝，显然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怎么回事？吵什么吵？”
“建国你可算出来了！”刘梅立刻扑进林建国怀里，哭得瑟瑟发抖，“晚晚她赌钱欠了五百万高利贷，现在人家找上门要债，她说不还！还要逼死我们啊！”
林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向林晚，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愤怒：“晚晚，你真的赌钱了？”
“我没有！”林晚急忙解释，“爸，是刘阿姨逼我签的合同，钱也是她转走的，你看转账记录！”
林建国却没看她的手机，只是盯着刘梅胳膊上的“伤”，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还敢狡辩？你刘阿姨都被你气成这样了，你还撒谎！”
“我没撒谎！”林晚急得快哭了，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就是不相信她。
就在这时，刘梅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啪”地一声拍在茶几上。“你说你没赌？那这是什么？”
林晚低头一看，心脏瞬间停跳了一拍。
那是一张欠条，上面写着“今借到现金五百万元整，用于赌博，承诺三个月内还清，借款人林晚”，下面还签着她的名字，旁边竟然还贴着一张她的身份证复印件！
那是她高中时丢的身份证！当时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原来一首在刘梅手里！
“这……这不是我写的！”林晚的声音都在发抖，“我的名字不是这么签的，身份证也是丢了的！这是伪造的！”
“伪造的？”刘梅冷笑一声，拿起欠条凑到邻居面前，“大家看看，这签名是不是林晚的？身份证复印件是不是她的？林晚，你别以为你能蒙混过关！这欠条上还有你的手印呢！”
林晚这才注意到，欠条上她的签名旁边，确实有一个红色的手印。她瞬间明白了——昨天刘梅让她签合同的时候，故意让她按了手印，然后用那个手印伪造了这张欠条！
“你……你早就预谋好了！”林晚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她看着刘梅，又看看林建国，再看看周围围观的邻居，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被刘梅耍得团团转。
邻居们看着欠条，又看看林晚，议论声更大了。
“原来真的是林晚赌钱啊……”
“真没想到，这么乖的孩子竟然会赌钱。”
“五百万啊，林家这是要完了……”
这些议论像针一样扎进林晚的心里，她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欠条上有她的名字、手印和身份证复印件，就算她说破嘴，也没人会相信她。
林建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一把抓住林晚的胳膊，用力掐着，疼得林晚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女儿！”
“爸，我真的没有……”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看着父亲的眼睛，希望能从里面看到一丝信任，可里面只有失望和愤怒。
刘梅见状，立刻火上浇油：“建国，你别生气，晚晚可能也是一时糊涂。要不我们把房子卖了，先把钱还了？不然人家真的会砸我们家的！”
“卖房子？”林建国的身体晃了晃，房子是他和林晚母亲一起买的，是他对亡妻唯一的念想，他怎么可能卖掉？
刀疤脸见他们磨磨蹭蹭，不耐烦地拎起油漆桶，往墙上泼了一大片红油漆。“别他妈磨叽！今天要么还钱，要么我就把你们家泼成红漆房！再不行，就把林晚带走抵债！”
红油漆顺着墙壁往下流，像一道道血痕，刺眼得很。邻居们吓得往后退了退，眼神里满是惊恐。
刘梅立刻抱住林建国的胳膊，哭着说：“建国，你快想想办法啊！不能让晚晚被带走啊！要不……要不我们就把房子卖了吧，以后我们再买就是了！”
林建国看着墙上的红油漆，又看看周围邻居的眼神，再看看林晚，眼神里的挣扎越来越激烈。他知道刘梅说的是假的，可欠条就摆在眼前，高利贷又找上门，他要是不解决，林家的脸就彻底丢尽了。
“晚晚，”林建国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磨，“你告诉我，这钱你到底用在哪了？你要是说实话，爸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林晚的心彻底凉了。她看着父亲，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爸，我说实话你会信吗？我说这是刘阿姨逼我签的合同，钱也是她转走的，这欠条是伪造的，你会信吗？”
林建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没说话。
刘梅立刻说：“晚晚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可是你长辈，我怎么会害你？你是不是赌输了钱，就想赖在我身上？”
“我没有！”林晚猛地推开刘梅，“你就是在害我！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你拿着我丢的身份证，伪造欠条，逼我签高利贷合同，就是为了骗钱！”
“你胡说！”刘梅被推得一个踉跄，立刻又哭了起来，“建国你看，她不仅赌钱，还敢推我！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建国见状，心里的最后一点犹豫也没了。他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在林晚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整个客厅都安静了。
林晚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建国。她的父亲，竟然打了她。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林晚的声音带着颤抖：“爸，你竟然打我……你宁愿相信她，也不相信我……”
林建国的手僵在半空，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可很快就被愤怒和失望取代。“谁让你不听话！谁让你赌钱！这一巴掌是为了让你清醒清醒！”
刀疤脸见状，冷笑一声：“别在这儿演家庭剧了！给你们最后十分钟，要么还钱，要么我就带走林晚！”
刘梅立刻说：“建国，快！我们去银行把房子抵押了！先把钱还了再说！”
林建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看着林晚，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晚晚，你先回房间去，这件事我来处理。”
林晚没动，她只是看着林建国，又看看刘梅，再看看墙上的红油漆和茶几上的假欠条，心里的绝望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在这个家里，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刘梅的阴谋得逞了，她不仅骗走了五百万，还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她的身上。而她的父亲，选择了相信刘梅，选择了放弃她。
“不用了。”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这钱我不会还，房子你们也别想卖。你们想怎么样，随便你们。”
说完，她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把外面的喧嚣和指责都隔绝在外。
她靠在门板上，滑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她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母亲的照片，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他们都骗我，都欺负我，连爸爸都不相信我……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林晚，我知道你被冤枉了。小心刘梅，她没那么简单。”
林晚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是谁发来的短信？他怎么知道她被冤枉了？
她刚想回复，短信又发了过来：“别回复，刘梅在监视你的手机。保存好转账记录和假欠条，以后会有用。”
林晚的心一紧，立刻把短信删了，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转账记录，又想起茶几上的假欠条，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微弱的希望。
也许，她不能就这么认输。也许，她还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擦干眼泪，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把母亲的旧照片拿出来，放在手心。“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会找出真相，让那些欺负我的人，付出代价。”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可林晚的房间里，却一片漆黑。她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等着她。而她，必须要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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