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晚公司的玻璃门被推开时,风铃发出一阵细碎的响声。正在和苏晴讨论项目报表的林晚抬起头,视线越过办公区,落在门口那个佝偻的身影上,手里的钢笔顿了顿。
是林建国。
他变了太多。曾经总是穿着笔挺西装、梳着一丝不苟发型的男人,如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头发花白凌乱地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眼下的乌青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他的手里拎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包带断了一截,用绳子草草系着,站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像一株误入温室的野草,格格不入。
员工们也注意到了他,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偷偷用余光打量。他们大多知道林晚和林建国的关系,也听过林氏集团的丑闻,此刻看着这位前董事长的落魄样,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林建国的目光在办公区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林晚身上。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犹豫了几秒,然后佝偻着背,一步一步地朝林晚的办公室走去。每走一步,他的身体都微微颤抖,像是承受着巨大的重量。
“晚晚……”他站在林晚的办公桌前,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我找你有点事。”
林晚放下钢笔,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平静地看着他:“什么事?”
她的语气很淡,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这种陌生的疏离感,比任何尖锐的指责都让林建国难受。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地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手帕打开,里面是一枚有些氧化的银质胸针,形状是一朵小小的玉兰花——那是林晚十岁生日时,林建国送给她的礼物。当年林晚很喜欢,天天别在衣服上,首到母亲去世后,她才把它收进了首饰盒,后来被刘梅扔掉了,没想到林建国居然捡了回来,还保存了这么多年。
“晚晚,爸爸知道错了。”林建国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往前迈了一步,想要抓住林晚的手,却被林晚轻轻避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又尴尬地收了回去,“以前是爸爸糊涂,被刘梅蒙蔽了,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爸爸这一次?”
林晚的目光落在那枚胸针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她记得当年收到这枚胸针时,林建国还笑着说:“我们晚晚以后要像玉兰花一样,干净又漂亮。”可后来呢?他眼睁睁看着刘梅欺负她,看着她被诬陷、被驱逐,甚至亲手把她推下天台,害死了她未出世的孩子。
“原谅你?”林晚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你做错了什么?”
林建国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急忙说:“我不该相信刘梅,不该冤枉你赌钱,不该……不该推你下楼……我都知道错了,晚晚,你再给爸爸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重重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办公区里的员工们都惊呆了,纷纷站起身,想要上前,却被沈彻用眼神制止了。沈彻刚从外面谈完业务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走到林晚身边,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别冲动。
“晚晚,爸爸求你了!”林建国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头深深地低着,花白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脸,“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房子被法院拍卖了,存款也被冻结了,亲戚们都不理我,刘梅也被抓了……我就只剩下你了。你救救爸爸,好不好?我可以去工地搬砖,可以去捡垃圾,只要能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绝望的哭嚎,眼泪顺着皱纹流下来,滴在光洁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林晚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首到林建国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呜咽,她才缓缓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林建国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你自己看。”林晚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建国颤抖着手,打开了文件袋。里面只有一张纸——是当年医院出具的流产报告。报告上的日期清晰地写着2023年10月15日,也就是林晚从天台坠落的那天。诊断结果那一栏写着:“孕1月,腹部受到剧烈撞击,导致难免流产。”
林建国的眼睛猛地睁大,手里的报告“啪”地掉在了地上。他的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指甲几乎要嵌进头皮里。
“这……这是……”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晚晚,你……你当年怀孕了?”
林晚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是个男孩。如果他还活着,现在应该快一岁了。”
“不……不是的……”林建国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流得满脸都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被刘梅骗了,我以为你真的推了她……晚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作者“静澜先生的故事”推荐阅读《血亲的枷锁,我以烬余之名复仇》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你错的不是推我下楼。”林晚打断他,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错的是,从始至终,你都没有相信过我。你相信刘梅的谎言,相信林瑶的伪装,却唯独不相信我——你的亲生女儿。你错的是,在我被诬陷、被追杀、被全世界唾骂的时候,你不仅没有保护我,反而和他们一起,把我推向了地狱。”
她顿了顿,又说:“你知道我在桥洞里躲了多久吗?三天。那三天里,我没有吃一口饭,没有喝一口水,还要躲避高利贷的追杀。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给你发消息,你拉黑我。你知道我流产后躺在医院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林建国的头埋得越来越低,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他想反驳,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所有的借口,在这些血淋淋的事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晚晚,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带着最后一丝希望,“但我是你爸爸啊!血浓于水,你不能不管我……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我会帮你带孩子,会帮你打理公司……”
“补偿?”林晚笑了,笑声里带着浓浓的悲凉,“你怎么补偿?你能把我未出世的孩子还给我吗?你能把我妈还给我吗?你能把我这些年受的苦、受的委屈,都一笔勾销吗?”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却驱散不了她眼底深处的寒意。
“林建国,”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决绝,“在你推我下楼的那一刻,我的爸爸就己经死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陌生人。我不会救你,也不会原谅你。你欠我的,欠我妈的,欠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说完,她转过身,对门口的保安说:“张叔,麻烦你把他送出去。以后不要让他再进来了。”
保安立刻上前,想要扶起林建国。林建国却猛地推开他,扑到林晚的办公桌前,死死地抓住桌腿:“晚晚,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爸爸!你不能不管我!”
他的力气很大,指甲抠进了实木桌面,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员工们都围了过来,想要拉开他,却被沈彻拦住了。
沈彻走到林建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林先生,请你自重。这里是星晚公司,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如果你再纠缠不休,我们会报警。”
林建国抬起头,看着沈彻,又看了看林晚决绝的背影,终于明白——他彻底失去她了。他所有的忏悔,所有的哀求,在林晚经历的痛苦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松开手,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地站起身,捡起地上的帆布包和那枚氧化的胸针,一步一步地朝门口走去。他的背影佝偻着,比进来时更加苍老,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玻璃门再次被推开,风铃又响了一声。林建国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再也没有回头。
林晚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底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她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枚胸针,指尖轻轻着上面的纹路。胸针很凉,凉得像她这些年的心。
沈彻走到她身边,轻轻抱住她:“别难过,不值得。”
林晚靠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我没有难过,只是觉得……有点可悲。”
可悲林建国到最后都不明白,他失去的不是一个女儿,而是他自己亲手毁掉的亲情;可悲他到最后都不知道,真正的补偿不是物质上的回报,而是当年他本该给予的信任和保护。
她把胸针放回文件袋,和那张流产报告一起,锁进了抽屉最深处。然后,她抬起头,对苏晴说:“苏晴,我们继续讨论项目报表吧。”
苏晴点了点头,拿起报表,却没有立刻说话。她看着林晚,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她知道,林晚看似放下了,可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伤害,哪有那么容易消失。
办公区里的员工们也纷纷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刚才的闹剧像一场短暂的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只有桌面上那几道深深的划痕,还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林晚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过去的己经过去了,她不能一首活在阴影里。她有沈彻,有苏晴,有信任她的员工,有自己的事业。她要好好生活,好好经营公司,要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知道,她没有被打垮,反而活得更好。
至于林建国,他的结局是他自己选的。就像他当年选择相信刘梅,选择推她下楼一样,现在的落魄和孤独,也是他应得的惩罚。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洒在办公桌上,温暖而耀眼。林晚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知道,她的未来,会像这阳光一样,明亮而温暖,再也不会被过去的阴霾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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