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清军大营死寂得可怕，任凭准备好的李飞怎么叫阵阿济格的大军丝毫不为所动。
中军大帐内，武英郡王阿济格端坐虎皮椅上，面沉如水。帐外亲兵肃立，帐内诸将屏息，
阿济格目光扫过帐中一个个按捺不住的将领。
“王爷！”一名镶红旗的梅勒章京终究按捺不住，出列跪倒，声音急切，“盛京告急！炮声一日密过一日！我等在此空耗时日，若是盛京有失，我等皆成千古罪人啊！请王爷下令，即刻出兵！”
阿济格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冷硬如铁：“出兵？拿什么出？用你的脑袋去撞明军的壕沟，还是用你镶红旗的马刀去劈他们的连发火铳？”他猛地一拍案桌，“李飞那小贼巴不得我们出去！他的营垒扎得刁钻，火器犀利，我们现在没有大炮，此刻去攻，让儿郎白白送死？！”
那章京被噎得面色通红，却不敢反驳。
阿济格冷哼一声，站起身来，魁梧的身躯在帐内投下巨大的阴影：“都给本王沉住气！睿亲王调拨的火炮不日即到！我军新铸的红衣大炮也快要成型！待我火炮齐备，便是雷霆一击之时！届时，什么壕沟，什么铳阵，本王都要将它们连同李飞那小贼，一并轰成齑粉！现在，都给本王回去，紧守营寨，没有军令，妄言出战者——斩！”
众将心头一凛，齐声应道：“嗻！”
与清军大营死寂压抑的氛围截然不同，明军中军帐内，李飞凝视着系统地图上那代表清军的、铁桶般深红的防御态势光晕，眉头微蹙。地图上，代表清军兵力分布的光点密集地龟缩于营垒之后，稳如磐石。
“坚壁不出，深沟高垒。”李飞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地图边缘，“这缩头乌龟的做派，可真不像是那个骄狂不可一世的阿济格。”
“竟能忍得住不出战？得给他再加点料。”
很快，一支特殊的小队组建起来，由大嗓门士兵和几位口齿尤其刁毒的八旗降兵组成，在一队精锐火枪手的掩护下，逼近至清军大营一箭之地外。
第一轮叫骂开始了。多是些上常见的羞辱。
“阿济格！缩头老乌龟！只会躲在营里抱窝吗？”
“你弟弟多尔衮在燕京都当上摄政王了，威震天下！你呢？混了半辈子还是个郡王，给你弟弟提鞋都不配，羞也不羞？”
“是不是你本事不济，远不如自家兄弟，所以只能在这儿对着我们干瞪眼，回去还得看你弟弟脸色过日子？”
清军营垒上响起一些骚动和怒骂声，零星有几支箭矢射来，但距离太远，软绵绵地落在明军阵前。巡营的清军军官厉声呵斥着躁动的士卒。
消息很快报至中军大帐。亲兵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污言秽语转述了一遍。帐内诸将面露怒色，纷纷请战。
阿济格听了，先是愕然，随即竟发出一声嗤笑，对帐内诸将摆手道：“呵！南蛮子黔驴技穷，想学那诸葛武侯激我出战？本王今日偏要学那司马仲达，稳坐钓鱼台！告诉儿郎们，任他辱骂，只当是犬吠！紧守营垒，不许出战！违令者，斩立决！”
骂阵的明军见清营依旧如同死水，只得回报李飞。
李飞眼神一冷，毫无意外之色：“看来这些不痛不痒的陈词滥调，还戳不破他阿济格的脸皮。也好，给他上点硬菜，揭一揭他的老底儿！”
第二批骂阵的士兵换了上去，言辞骤然变得精准而恶毒，如同淬了毒的匕首，首戳阿济格过往最不愿被人提及的伤疤。
那名正黄旗降官深吸一口气，高声吼出，确保每一句都能清晰传入清营：
“阿济格！你这无能匹夫！还记得你主持豫亲王多铎大婚时，是如何触怒先帝黄台吉，被当场夺了镶白旗旗主之位的吗？堂堂太祖之子，竟如豚犬般被呵斥，你可敢放一个屁？！”
“还有！先帝最宠爱的宸妃海兰珠娘娘薨逝，举国哀悼，你在干什么？！你在你的府邸里歌舞宴饮！结果呢？松锦大战，你披坚执锐，立下战功，最后论功行赏有你吗？没有！非但无赏，还倒罚了你两万两白银！奇耻大辱啊！爱新觉罗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黄台吉死了，先帝驾崩！国丧期间，你在干嘛？还得靠你弟弟睿亲王多尔衮拉着拽着，你才肯去哭丧！阿济格，你就是个不忠不孝、无情无义、连自家兄弟都瞧你不起的窝囊废！”
这些话语，不再是泛泛的辱骂，而是将一桩桩一件件宫廷内部秘辛、处罚细节都血淋淋地撕扯开来，公之于众！尤其是涉及皇太极如何屡次打压、折辱阿济格的细节。
清军大营，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许多底层士卒甚至军官，并不知道这些高层秘闻，闻言无不惊骇交加，目光下意识地瞥向中军方向。
中军大帐之内，阿济格握着椅背的手背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这些陈年旧事，是他最深刻的耻辱烙印。
作者“北方的小帅”推荐阅读《崇祯十七年：我带大军闪击辽东》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既暴怒于明军的恶毒羞辱，更惊疑不定，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这些宫廷内部的丑事和具体处罚细节，即便是八旗内部也非人尽皆知，这些南蛮子如何得知得这般清楚？
“噗！”阿济格猛地灌下一大口水，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沸腾杀意，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命令：“不许……出战！再等等！等我们的红衣大炮！等睿亲王调拨的火器到了！本王要让他们……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他要用最猛烈的炮火，将对面那些戳他心窝子的南蛮子轰成齑粉！
然而，李飞的杀招还在后面。他见阿济格竟还能凭借对火器的渴望和最后的理智强行忍耐，眼中寒光一闪，下达了最终指令。
这时，那名正黄旗降官再次拿起了铁皮喇叭，用最纯正、最沉痛的语气，向着清军大营，发出了最为诛心的呐喊：
“两黄旗！两白旗！两红旗！两蓝旗！所有八旗的将士们！你们听着！你们还在外面磨蹭什么？！你们的皇上太后、你们所有人的家眷老小，可都在盛京城里！”
“你们是想等着我们明军攻破盛京，让你们的皇上太后也尝尝当年北宋徽钦二帝‘牵羊礼’的滋味吗？！让你们的后宫妃嫔、宗室贵女，都去伺候胜利者吗？！”
“你们是想让你们大清朝，也来个‘盛京之变’、重演‘靖康之耻’吗？！”
“到时候，你们的皇帝成了亡国之君，你们的太后成了阶下之囚，你们的妻女沦为奴婢，任人凌辱！你们的财富被劫掠一空！你们对得起太祖太宗皇帝的在天之灵吗？！”
“他阿济格按兵不动，坐视圣驾危殆，是想等着给皇上收尸吗？！他担得起这陷君父于险境、毁我大清国祚的千古罪名吗？！你们跟着他，也要做这万劫不复的千古罪人吗？！”
“靖康之耻”！“牵羊礼”！“亡国之君”！“阶下之囚”！“千古罪人”！
这些词语，每一个都重逾千钧，组合在一起，更是勾勒出一幅足以让所有满洲将士肝胆俱裂的恐怖画面！
盛京城里，不仅有他们誓死效忠的君主，更有他们几乎所有的家当、财富和血脉亲人！那是他们根之所系！若是盛京陷落，一切皆休！什么战功，什么赏银，什么前程，都将化为泡影！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击穿了清军将士最后的心理防线！
“哇呀呀！闭嘴！狗贼！我杀了你！！”寨墙上，一名甲喇章京双目赤红，彻底失控，张弓搭箭就要射。
“王爷！不能再等了！盛京要是没了，我们打还有什么意义？！”
“出战！出战！杀了这些南蛮子！回援盛京！”
“家要是没了，咱们就全完了！”
整个清军大营彻底沸腾、炸营了！不仅是普通士卒，各级军官，尤其是家眷俱在盛京的将领，全都红了眼睛，如同疯了一般，不顾督战队的钢刀，疯狂地涌向中军大帐！军纪荡然无存！
“嘭！”大帐帐帘被人粗暴地撞开！
第一个冲进来的正是八旗猛将鳌拜！他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如血，状若疯虎，“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抱拳怒吼，声如雷霆，震得帐顶灰尘簌簌而下：“王爷！！末将请战！誓杀此獠！盛京若有闪失，我等皆百死难赎！”
紧随其后，图赖、艾度礼等一大批重臣悍将也纷纷涌入，群情汹涌，几乎要掀翻大帐顶棚，他们纷纷跪地，声音嘶哑而决绝：
“王爷！军心不可违啊！将士们都要杀贼救驾！”
“救盛京！护圣驾！宁战死，不受此辱！”
“王爷！战吧！就算战死沙场，也好过日后背负亡国之奴的骂名！”
阿济格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些几乎要噬人的部下，知道军心己经彻底失控，明军这一手太毒太狠了，不仅精准地戳了他个人的痛处，更是戳到了大军的软肋
“坐视圣驾危殆”、“陷国都于险境”的滔天罪名，他可担不起，更何况，此番出兵，多尔衮将鳌拜等新一代猛将也配属到他麾下，他手握的几乎是八旗最精锐的力量，真要硬拼，无非是伤亡大一些罢了。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筹划、对火炮的等待，在这一刻，被个人的滔天愤怒、对千古骂名的恐惧以及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彻底淹没。
“啊——！”阿济格发出一声受伤猛兽般的咆哮，猛地抽出腰刀，寒光一闪，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将面前的帅案猛地劈成两半！
“传令！！！”他嘶声怒吼“全军出击！给本王踏平南蛮大营！有进无退！率先破营者，赏万金，官升三级！”
“嗻！！！”众将如同绝境逢生，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冲出大帐，奔向各自的部队。
清军庞大的战争机器，在君主与家眷危亡的刺激下，彻底开动起来。骑兵翻身上马，步甲持刃列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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