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的抽离感并未持续太久。
林然甚至来不及消化自己是“诱饵”这个冰冷的事实，周围的虚无便开始剧烈扭曲。
那双古老的眼睛依旧悬浮在前方，但它所处的空间，不再是平静的黑暗。
无数混乱、狂暴的能量流凭空出现，它们相互撕扯、碰撞，发出无声的尖啸，每一缕都足以湮灭灵魂。
“试炼开始。”
古老存在的意念不带任何情绪，首接灌入林然的脑海。
“将它们，转化为归墟。”
林然的意识体在这片能量风暴中飘摇，感受着那股纯粹的毁灭气息。
他尝试调动自己残存的力量去抵挡，但他的能量在接触到这些乱流的瞬间，就被同化、撕碎。
“你的方法是错的。”
“虚空并非你的敌人，它是构成归墟的‘原料’。”
“不要对抗，要去引导。”
引导？
林然尝试着放松自己的意识，任由一道灰黑色的能量流冲刷过来。
剧痛。
一种要将他彻底分解、还原成最基本粒子的痛楚瞬间席卷了他。
他的意识体开始变得不稳定，边缘处逸散出点点光屑。
这样下去，他会被彻底抹除。
不行。
必须找到一个媒介。
一个能够承受这股力量，并为他所用的东西。
念头一起，那柄漆黑的虚空之刃，无声地出现在他的手中。
刀刃出现的刹那，周围狂暴的能量流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它们疯狂地涌向虚空之刃，刀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林然能感觉到，这柄刀正在被侵蚀，但同时，它也在贪婪地吸收着这些能量。
它与这些能量同源。
林然的意识立刻集中起来。
他不再将虚空之刃看作一柄武器，而是自己意识的延伸，一个转换器。
他将自己的意志灌注其中，不再是单纯地挥砍，而是尝试梳理、过滤那些涌入刀身的狂暴能量。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过程。
他需要从混乱中剥离出最纯粹的虚无本质，再将那份本质放大。
一秒。
十秒。
一分钟。
他周围形成了一个由虚空之刃为核心的能量漩涡。
林然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其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处的险境。
突然，他手中的虚空之刃轻轻一震。
涌入刀身的一缕混乱能量，在经过刀刃的过滤与他意志的引导后，性质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它不再狂暴，不再混乱。
它变得沉静，纯粹，带着一种终结万物的死寂。
归墟之力。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但林然真切地感受到了。
他心念一动，将这一丝归墟之力释放出去。
它没有造成任何爆炸，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它只是轻轻地触碰到了周围一片狂暴的能量区域。
下一刻，那片区域里所有的混乱能量，连同空间本身，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不是被摧毁，不是被转移，而是彻底地、从概念上被抹去，化为了一片绝对的“无”。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林然的心头。
这不是单纯的力量。
这是掌控规则，定义存在的权柄。
他抬起手，虚空之刃在他掌心旋转，更多的混乱能量被他牵引、转化。
一片又一片的混乱区域被他“净化”。
他所在的这片意识空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狂暴的能量海洋，变回最初的纯净虚无。
“归墟之力是终结，也是虚无本身。滥用它，你终将归于虚无。”
古老存在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在你学会控制之前，每一次使用，都在消耗你的本源。”
林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体在转化能量的过程中，确实在变得稀薄。
这股力量，需要支付代价。
而代价，就是他自己的存在。
……
深渊上层。
虚空之主的咆哮让整个深渊都在震颤。
它庞大的身躯上，那些被林然斩出的伤口己经完全愈合。
它的体型甚至比之前更加庞大，无数虚空生物的血肉精华，让它的力量恢复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虽然距离全盛时期还有差距，但碾死一只蝼蚁，足够了。
它张开巨口，对着下方的黑暗猛地一吸。
空间被它的力量撕裂。
三道巨大的空间裂隙在深渊的中层被强行打开。
粘稠的、扭曲的嘶吼声从裂隙中传出。
数以万计的虚空生物被它从虚空乱流中强行拉扯出来，如同黑色的潮水，朝着深渊底部，那一点微光所在的位置，疯狂涌去。
……
深渊入口。
守护者们刚刚建立起一道脆弱的防线，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那是什么？”
年轻的守护者看着从深渊中涌出的黑色浪潮，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些生物形态各异，扭曲怪诞，但每一只身上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虚空气息。
“虚空之主在召唤它的军团。”
为首的老者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它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林然。”
“我们必须拦住它们。”
“为林然争取时间。”
“所有人，准备战斗。”
守护者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一道道能量护盾在悬崖边缘亮起。
然而，虚空生物的数量太多了。
第一波冲击，最外层的护盾就出现了无数裂痕。
一位守护者为了弥补缺口，被数只怪物拖拽住，瞬间就被撕成了碎片。
鲜血染红了深渊的边缘。
苦战，再次开始。
而这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绝望。
……
林然的意识回归身体。
他睁开眼，胸口的引魂石光芒内敛，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让他心悸。
他能感觉到，外界发生了剧变。
头顶的深渊，传来了山崩地裂的震动。
无数充满恶意的气息，正在飞速接近。
实战，来得比他想象中更快。
林然站起身，握住了悬浮在身前的虚空之刃。
他体内的力量，正在与这柄刀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共鸣。
第一只虚空生物从上方的黑暗中扑下，那是一只长着无数复眼的蝙蝠状怪物。
林然没有闪躲。
他只是平静地举起了刀。
没有挥砍。
他将刚刚掌握的归墟之力，通过刀身，向前释放。
一道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
那只虚空生物在半空中，动作戛然而止。
它的身体没有爆裂，没有分解，而是从边缘开始，一点点“消失”。
像是被一块看不见的橡皮，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擦除。
不到一秒，它就完全不见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林然的身体晃了一下。
一股虚弱感从灵魂深处传来。
这就是代价。
但他没有时间去适应。
第二只，第三只，成百上千的虚空生物，己经将他所在的这片小小平台，彻底包围。
林然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了刀。
每一次挥动，都代表着一个或数个生命的彻底终结。
每一次终结，都在抽取着他自己的生命本源。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高效而致命的战斗中时，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再次浮现。
不是来自虚空生物。
而是来自更遥远，更古老的地方。
是那个存在。
它在观察。
它在通过他的战斗，通过引魂石，收集着什么。
林然猛然惊觉。
他释放出的归墟之力，并非完全受他掌控。
有一股极其隐晦的引导力，在每一次能量释放的瞬间，调整着力量的轨迹与性质，让它的“净化”效率达到了一个完美的程度。
这种完美，不是为了让他活下来。
更像是在进行某种精准的实验。
为它自己，准备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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