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轴上的血字，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暗红色。
缝隙。
林然合上了卷轴，指尖传来羊皮纸粗糙冰冷的触感。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守护者们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只是呆呆地望着深渊，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先前斩杀虚无生物的短暂胜利，此刻化为了一个巨大的讽刺。
他们拼尽全力对抗的，甚至让他们一度绝望的“虚空之主”，只是一个看门人。
一个守卫。
这个认知，比深渊本身还要冰冷，还要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然的脑海中，无数破碎的画面和信息飞速重组。
古老存在传递给他的那些断裂的低语，卷轴上潦草的字迹，以及刚刚爬出的虚无生物。
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他净化的那个庞然大物，不过是虚空派出的一个哨兵，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
真正的恐怖，还沉睡在那道裂缝的另一端。
一个能够吞噬维度，毁灭所有存在的……虚空真主。
林然胸口的引魂石，光芒愈发炽热，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
腰间的虚空之刃也随之嗡鸣，暗淡的刀身上，那道灰色的光带缓缓流淌，一明一暗，与裂缝深处某种不可名状的律动产生了共鸣。
它们正在恢复力量。
不，更准确地说，是这道裂缝的出现，正在“唤醒”它们。
“完了。”
老队长的嘴唇翕动着，吐出两个绝望的音节。
“一切都完了。”
他这位身经百战，从未退缩过的老人，此刻身躯微微颤抖，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彻底的溃败。
“那样的存在……要怎么对抗？”
“我们连一个‘看门人’都耗尽了所有，还牺牲了古老存在……”
“这片土地，守不住了。”
一名年轻的守护者武器脱手，哐当一声掉在岩石上，发出的声响在悬崖边格外刺耳。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没有希望了……根本没有希望……”
绝望的情绪，迅速在人群中蔓延。
他们是最后的守护者，是这个世界最后的防线。
可当他们得知，自己一首以来所面对的，只是敌人最外围的一道微不足道的防线时，他们的信念，崩塌了。
老队长转向林然，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请求，一种哀求。
“林然，你走吧。”
林然的身体僵了一下。
“你是唯一能与虚空之力抗衡的人，你是……最后的火种。”
老队长的话语艰涩无比。
“带着这片土地上还活着的人，想办法离开这里，去寻找新的世界，或者找一个可以躲藏的避世之所。”
“这里……就交给我们这些老骨头吧。”
“我们至少，可以为你多争取一点时间。”
“对，队长说得对！”
“林然大人，您快走！我们来拖住它们！”
守护者们纷纷附和，他们从绝望中，榨出了最后一点勇气，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给唯一的希望铺就一条逃生之路。
林然沉默地听着。
他垂下头，看着脚下的悬崖边缘。
风从深渊下吹上来，带着虚无的冰冷气息。
“逃？”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能逃到哪里去？”
他抬起头，环视着这些面带死志的守护者。
“虚空真主的目标，是吞噬一切维度，毁灭所有存在。”
“宇宙之大，将再无任何生灵的容身之处。”
“避世？不过是把死亡的时间，稍微延后一点罢了。”
他的话语，击碎了守护者们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是啊，面对那样的存在，哪里还有什么避世之所。
林然上前一步，站到了悬崖的最边缘，俯瞰着那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
“我是唯一能与虚空之力抗衡的存在。”
他重复着老队长的话，但赋予了它截然不同的含义。
“所以我不能走。”
“我必须进去。”
他的决定，让所有守护者都愣住了。
“进去？！”
老队长失声喊道。
“你疯了吗！那里面是虚空之界的核心！是怪物的巢穴！”
“我们对里面一无所知！你进去就是送死！”
林然没有回头。
“不进去，也是等死。”
“进去，或许还能找到阻止祂苏醒的方法。”
他的话语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断。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机会，这个身份不是荣耀，而是责任。
他忽然想起了古老存在最后消散时，那一声复杂的叹息。
那个存在，是不是早就预见到了今天这一幕？
它是在利用自己吗？
利用自己，来打开这道通往虚空之界的裂缝？
它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他的心头。
轰隆——
就在此时，一声低沉的轰鸣，猛地从裂缝的最深处传来。
整个深渊都随之震动了一下。
一股比之前强大了十倍不止的虚无威压，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守护者们在这股威压下，齐齐后退，好几个人首接瘫倒在地，面色惨白如纸。
那感觉，不再是单纯的能量波动。
更像是一个沉睡了亿万年的庞大巨兽，刚刚翻了个身，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呓语。
仅仅是这样，就几乎让他们的灵魂冻结。
林然顶着这股庞大的压力，身形纹丝不动。
他胸口的引魂石和手中的虚空之刃，散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芒，为他抵挡了绝大部分的威压。
他必须找到卷轴上提及的“引路者”。
那或许是唯一能告诉他如何安全进入虚空之界，或者如何再次封印裂缝的关键。
嗡！
手中的虚空之刃，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颤鸣。
刀尖自动抬起，不再是笼统地指向深渊，而是精准地锁定了裂缝中一个特定的方向。
那个方向，被无尽的黑暗与混乱的虚无能量所包裹，肉眼什么也看不到。
但林然能感觉到，刀在指引他去一个地方。
一个隐藏在虚空之界深处的隐秘之地。
他闭上双眼，将自己全部的感知，顺着虚空之刃的指引，向裂缝深处延伸而去。
穿过层层叠叠的虚无能量，越过无数混乱的时空乱流。
他的感知，捕捉到了一缕气息。
一缕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那气息带着虚空的冰冷与死寂，与古老存在给他的感觉有些类似。
但在这片死寂之中，又夹杂着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那是什么？
林然的感知全力延伸，试图触碰那缕气息的源头。
就在接触到的一瞬间。
他的大脑轰然一震。
一段尘封在他血脉深处的记忆，被强行唤醒。
那是林家代代相传的祖训中，提到过的一件东西。
一件在很久以前，就己经遗失的……
“先祖遗物”。
那件遗物的气息，与他此刻感知到的，一模一样。
它就在裂缝的另一端。
在虚空之界。
它在等待。
等待着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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