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部大楼前的街垒，己经不能用工事来形容，那是由沙包、砖石、家具、以及双方士兵尸体层层堆砌而成的血肉壁垒。空气灼热，硝烟和血腥味混合成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气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味道。
日军的进攻浪潮似乎永无止境。一个小队被打退，很快又有一个中队在轻机枪和掷弹筒的掩护下嚎叫着冲上来。步兵炮的炮弹不时落下，将本就残破的街道再次犁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人的内脏都跟着颤抖。
凌岳半蹲在街垒后，快速更换了一个弹匣。他的95式步枪枪管己经烫手，战术背心上的弹匣袋空了一半。汗水、硝烟和不知是谁溅上的血污混合在一起，让他年轻的脸庞显得格外狰狞和刚毅。
“王大柱！左翼！鬼子又上来了！火力压制！” “陈山！十点钟方向，那个举旗的曹长！” “谢团长！让你的人节约弹药，放近了再打手榴弹！”
他的命令通过嘶吼和手势传达下去，声音早己沙哑，却依旧清晰、冷静，像一根无形的线，维系着这条摇摇欲坠的防线。现代特种兵的战场感知和即时决策能力，在这里发挥到了极致。他总能提前预判日军的主攻方向，总能将手中有限的预备队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一名原36师的士兵刚探出身投弹，就被日军的机枪子弹击中胸口，一声不吭地倒下。旁边的士兵红着眼想把他拉回来，却被密集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
“猴子！”凌岳低喝一声。 代号“猴子”的队员心领神会，从腰间摘下一颗烟幕弹，奋力扔出。灰白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 “掩护我！”凌岳对身旁一名使用中正式步枪的士兵喊了一声，随即猛地跃出掩体，一个低姿翻滚，避开嗖嗖飞过的子弹，快速接近那名伤员。他一把抓住伤员的武装带，巨大的力量爆发出来，硬生生将其拖回掩体后方。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干净利落。
“卫生员！”凌岳将伤员交给赶来的救护兵，自己则再次回到指挥位置，举枪射击，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周围目睹这一幕的士兵们，眼神中除了震撼，更多了一份信服和依赖。
战斗从午后持续到黄昏。日军的攻势稍歇，似乎是在重新组织。防线前，日军尸体堆积如山，但守军的伤亡同样惨重。能战斗的人员锐减到不足两百人，弹药更是捉襟见肘，许多士兵己经开始捡拾日军的武器使用。
凌岳靠在断墙后，抓紧这宝贵的间隙喘息。李雅悄无声息地靠近，递过来半壶水和一小块压缩干粮。 “连长，统计过了，我们的人还剩一百八十七人能战斗，重机枪只剩一挺还能响，子弹平均不到二十发了。手榴弹也快没了。”她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汇报依旧清晰。 凌岳默默接过，喝了一小口水，将干粮掰成两半，递回一半给李雅。“告诉兄弟们，再坚持一下。天快黑了，天黑就有机会。”
他走到谢团长身边。谢团长左臂的绷带己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明亮了许多。 “凌…长官，”他艰难地改口，“这样打下去，我们迟早要拼光。” “我知道。”凌岳看着远处日军重新点起的篝火和晃动的身影，“但我们多守一分钟，江边可能就能多逃出去几十人，甚至几百人。这就是意义。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孤军：时空回响 ”
他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日军动向。他发现，日军似乎将主力集中到了正面，侧翼相对薄弱，而且因为连续进攻受挫，显得有些急躁。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形成。
“谢团长，你带主力继续守住正面，声势搞大一点，吸引鬼子注意力。” “王大柱，陈山，带上所有还有体力的‘利刃’队员和教导总队的兄弟，跟我来。我们人数不多，但要像一把锥子！” “长官，你要？”谢团长惊问。 “反冲击！捅他们一下软的！”凌岳眼中闪过冷冽的光，“不能让他们舒舒服服地准备夜战。猴子，把所有剩下的烟幕弹和手雷都集中起来！”
夜色渐浓，成为了这支孤军最好的掩护。在正面守军故意加大射击声量的掩饰下，凌岳亲自率领一支由三十余人组成的精锐突击队，悄无声息地沿着断壁残垣，向日军阵地的左翼迂回。
他们动作轻盈如猫，充分利用阴影和废墟掩蔽。现代特种兵的渗透技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日军哨兵甚至未能发觉死神己经临近。
到达预定位置后，凌岳打了个手势。 数颗烟幕弹划出弧线，落在日军侧翼阵地前，烟雾迅速扩散。 “打！” 随着凌岳一声令下，所有自动火力同时开火！95式步枪、歪把子轻机枪、甚至还有两支缴获的百式冲锋枪（注：此时百式尚未大规模装备，此处为小说艺术处理），密集的弹雨如同镰刀般扫过措手不及的日军侧翼。手雷如同冰雹般砸入日军人群中。
日军完全没料到处于绝对劣势的守军竟然还敢主动出击，而且攻击如此凶猛精准！侧翼瞬间大乱，死伤惨重。 凌岳一马当先，端着步枪不断点射，枪枪致命。突击队员们紧随其后，如同猛虎下山，硬生生将日军阵地撕开了一个口子。
这场短促而激烈的反击，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在日军主力反应过来并包抄过来之前，凌岳果断下令撤退。突击队交替掩护，迅速脱离接触，沿着原路退回己方阵地。
这一下，彻底打懵了日军。他们搞不清守军到底还有多少实力，攻势为之一滞。
当凌岳带着突击队安全返回时，迎接他们的是阵地上士兵们敬畏的目光。虽然这次反击没能改变整体战略态势，但它极大地提振了守军的士气，并成功拖延了日军的进攻节奏。
夜色深沉，枪声渐渐稀疏下去。寒风掠过满是尸骸的战场，带来刺骨的冰冷。那面残破的红旗，依旧插在海军部的断壁上，被硝烟熏得发黑，却依旧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凌岳疲惫地靠坐在沙包后，望着远处江边偶尔闪动的爆炸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哭喊声，眼神深邃。
他知道，这里的坚守终有尽头。但他更知道，他们争取到的每一个小时，都可能意味着数百条生命的延续。这场在必败结局中的战斗，意义不在于能否守住城池，而在于能否守护更多无辜的生灵。
“统计伤亡，补充弹药，轮流休息。”他下达了新的命令，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天亮之前，我们还在。”
孤旗之下，残军之士，目光坚定。南京的漫漫长夜，因他们的存在，而透出一丝微弱却顽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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