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府的后花园，百花盛开，锦簇如云。
凉亭之内，熏香袅袅，琴音悠扬。
京城中最顶尖的一批贵妇，今日齐聚于此。
她们身着绫罗绸缎，头戴珠翠环绕，言笑晏晏，举手投足间，皆是世家贵胄的风范。
忠勇侯夫人坐在主位，她的身旁，便是今日茶会最尊贵的客人，摄政长公主慕昭。
慕昭今日只着了一身素雅的宫装，未施粉黛，却依旧是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她安静地品着茶，听着周围贵妇们谈论着京中最新的首饰花样和胭脂水粉，神情淡然，仿佛置身事外。
“说起来，长公主殿下最近可是为我们女子，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安远侯的夫人，李氏。
这位李夫人，娘家正是前些时日，在登基大典上被当众斩首的御史大夫周正的姻亲。
她今日前来，显然是来者不善。
李夫人用绣帕掩着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女子学堂，可是从未有过的新鲜事。”
“只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生来的本分，便是相夫教子，操持中馈。”
“安安分分地待在后宅，便是对夫君最大的助益了。”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慕昭。
“又何苦要去学那些男人家的东西，整日里抛头露面，与男子争强好胜呢？”
“平白失了女子的温婉贤淑，岂不是要惹天下人笑话？”
她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绵里藏针。
表面上是在说女子学堂，实际上，每一个字，都是在暗讽慕昭一个女人，却要干涉朝政，是“抛头露面”，“惹人笑话”。
她就是要挑起在场所有贵妇对慕昭的反感，利用她们心中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来孤立慕昭。
凉亭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几位与保守派老臣关系密切的夫人，立刻出声附和。
“李夫人说的是呢。”
“这女子啊，还是安分些好，读那么多书做什么？难道还想考状元不成？”
“就是，把家里打理好，把夫君伺候好，比什么都强。”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看似是在闲聊，实则是在不动声色地向慕昭施压。
忠勇侯夫人有些担忧地看了慕昭一眼，正要开口解围。
慕昭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那白玉茶杯与紫檀木桌案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轻响。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慕昭抬起眼帘，微笑着看向那位挑头的李夫人。
“安远侯夫人说的是。”
她的声音温和，听不出喜怒。
“相夫教子，确实是我等女子的本分。”
李夫人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地附和自己，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得色。
然而，慕昭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只是不知……”
慕昭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位贵妇。
“当夫君们在外征战，或是忙于朝堂公务，无暇顾及家中之时……”
“夫人们看着家中管事呈上来的，那密密麻麻、如同天书一般的账目，一头雾水，任由下人蒙骗，将家产一点点掏空之时……”
“当你们收到远方亲人寄来的书信，却因不识字，只能求着外人念给自己听，连其中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私密话语都不知道之时……”
“当你们想教导自己的孩子启蒙，却发现自己胸无点墨，只能将孩子完全交给那些不知根底的西席先生之时……”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场景，都描绘得如此真实，如此扎心。
在场的贵妇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她们面面相觑，眼神中都流露出了一丝尴尬和感同身受。
因为慕昭所说的这些情况，她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曾亲身经历过。
慕昭看着她们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在那个时候，夫人们是否会想，若是自己能识几个字，会一些基本的算术，那该有多好？”
没有人回答。
但她们闪烁的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慕昭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当然，本宫也知道，诸位夫人身份尊贵，事务繁忙，未必有时间亲自去学堂读书。”
她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所以，本宫特意让万宝楼，推出了一项全新的服务。”
“这项服务，专为在座的各位夫人，以及京中所有的一品诰命，量身定制。”
“我们会派出最专业，最可靠的掌柜和女先生，为各位夫人提供私密的、一对一的理财和账目管理服务。”
“从核对家中账目，到打理嫁妆私产，再到投资商铺田产，确保各位夫人的钱袋子，万无一失，还能财源滚滚。”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贵妇的眼睛，瞬间都亮了。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和“纲常”，能看住自己的钱袋子，让自己的私房钱越来越多，这才是最实际，最让她们心动的事情。
“长公主殿下，此话当真？”
一位性子急的夫人，己经忍不住开口问道。
“自然当真。”
慕昭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
“这项服务，有一个小小的门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她。
慕昭放下茶杯，缓缓说道。
“为了支持女子学堂的开办，万宝楼的这项定制理财服务，将只对女子学堂的学员家属，优先开放。”
“也就是说，哪位夫人家中，有女儿、侄女、或是旁系亲眷，报名入学了女子学堂，便能第一时间，享受到这项服务。”
“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凉亭，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
“我家正好有个不出阁的侄女，回头我就让她去报名！”
“哎呀，我家女儿年纪还小，不知道收不收？”
刚才还在附和李夫人的那几位贵妇，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了，一个个都开始盘算着，自己家里有哪个适龄的女孩，可以送去学堂。
她们看向慕昭的眼神，瞬间变了。
从之前的疏离和审视，变成了毫不掩饰的热切和讨好。
而被晾在一边的安远侯夫人李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
她本想联合众人，孤立羞辱慕昭。
却没想到，对方只用了三言两语，和一个无法拒绝的利益诱惑，便轻而易举地瓦解了她的同盟，还将所有人都争取到了自己的阵营。
此刻，再也无人附和她。
她一个人尴尬地坐在那里，反倒显得自己格局狭小，鼠目寸光，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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