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名处的热潮,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
人山人海,络绎不绝。
负责登记的先生们,写字写到手腕发酸,准备好的名册,很快就用了厚厚的一沓。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学堂门口的另一边。
那上百名静坐的儒生,此刻己经被汹涌的人潮,挤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们拉起的那条“女子入学,伦常尽丧”的横幅,被一个顽皮的孩童扯下来,当成了跳房子的绳子。
再也无人理会他们,再也无人关注他们。
他们就像一群被时代抛弃的孤儿,与眼前的狂热景象格格不入,显得无比凄凉和可笑。
国子监祭酒郑玄,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着。
他看着那些为了一个报名名额,而争得面红耳赤的平民百姓。
看着那些被父母拉着手,脸上充满了对未来憧憬的女孩们。
看着自己身边,那些同样满脸茫然和挫败的年轻学子。
一股巨大的悲哀,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一生捍卫的信仰,他穷尽毕生心血去维护的圣人礼教,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他满是皱纹的脸颊,缓缓滑落。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那些兴高采烈,刚刚报完名的百姓,用尽全身的力气,悲愤地哭喊道。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绝望。
“为了区区黄白之物,竟连圣人千年传承的礼教,都不要了吗!”
“你们……你们这是在自掘坟墓!是在毁掉我大夏的根基啊!”
他的哭喊,凄厉而悲怆,吸引了周围一些人的注意。
慕昭恰好从报名处走来,听到了他的这番话。
她停下脚步,缓缓走到郑玄的面前。
她没有愤怒,也没有嘲讽,只是用一种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神,看着这个己经彻底崩溃的老人。
“祭酒大人。”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郑玄的耳中。
“你错了。”
“不是礼教输给了钱。”
郑玄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慕昭的目光,扫过那些衣着朴素,却满脸喜悦的百姓,扫过那些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女孩。
“而是你所固守的那个,让女子愚昧、贫穷、一生只能依附于男人的旧礼教……”
她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变得无比坚定和有力。
“输给了我这个,能让她们凭借自己的双手,活得富足、体面,赢得尊严的新规矩。”
郑玄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一位刚刚给女儿报完名,正满脸笑容往回走的妇人,听到了郑玄刚才那番话。
她是个嗓门洪亮的屠户家的婆娘,性子泼辣,最是听不得这种酸腐之言。
她立刻停下脚步,双手往腰上一叉,回头就对着郑玄,大声反驳了回去。
“哎,我说你这个老头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我女儿将来能进皇家产业,当女掌柜,挣大钱,那是给我们老张家光宗耀祖的好事!”
“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不要礼教了?”
她的声音,像一口洪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指着郑玄,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女儿将来有出息了,能更好地孝敬我们,能给家里添置田产,让我们老两口安享晚年,这难道不是圣人说的‘孝道’吗?”
“她将来嫁人了,能自己管账,不被恶奴欺瞒,把夫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夫君没有后顾之忧,这难道不是‘妇德’吗?”
“我看啊,你们这些读死书的读书人,整天把礼教挂在嘴边,却不想着怎么让咱们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反倒是长公主殿下,给我们指了条明路,让我们家的闺女也能有出头之日。”
“我看,你们这些不让人过好日子的,才是真正不懂礼教的睁眼瞎!”
她这番话,说得又首白,又在理。
瞬间就引起了周围所有百姓的共鸣。
“就是!说得太对了!”
“自己没本事让咱们过好日子,还不许别人想办法!”
“我看他们就是嫉妒!怕咱们的女儿将来比他们的儿子还有出息!”
“读了几天书,就看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了!我呸!”
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将心中积压己久的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们知道,谁是真心对他们好,谁能让他们真正得到实惠。
国子监祭酒郑玄,和他身后的那群儒生,瞬间就被民众的口水给淹没了。
他们被无数根手指指着,被无数双眼睛鄙夷地看着。
他们引以为傲的身份,他们坚守一生的信仰,在这一刻,被最朴素的民意,冲击得支离破碎。
郑玄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一生之中,何曾受过此等羞辱。
他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竟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师!”
“祭酒大人!”
他身后的学子们,惊呼着手忙脚乱地将他扶住。
场面,一片混乱。
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静坐抗议,也顾不上什么圣人礼教,簇拥着昏迷过去的郑玄,狼狈不堪地挤开人群,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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