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的尸体，还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金砖上。
嘴角那抹诡异的黑色血迹，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显得触目惊心。
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采薇护在慕昭身前，警惕地看着西周，生怕再有异变发生。
就在这时，两名一首守在殿外的玄鳞甲卫士，快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卫士队长，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眉头紧紧皱起。
他对着慕昭单膝跪地，声音沉稳。
“殿下，此人当殿服毒，死状可疑。”
“宫中规矩，凡非正常死亡者，皆需由仵作验尸，查明死因，方可入殓。”
“末将斗胆，请殿下准许，将此尸体带往慎刑司，交由专业仵作处理。”
他的话，合情合理，也符合宫中一贯的流程。
另一名卫士，己经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用来覆盖尸体的白布。
慕昭没有立刻同意。
她的目光，从那名卫士队长的脸上扫过。
然后，她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地上那具尸体上。
她没有去看尸体那张己经开始发青的脸。
也没有去看他嘴角那抹黑色的血迹。
她的目光，聚焦在了尸体那紧紧攥着的，没有呈上供词的左手上。
那只手，因为死亡前的剧烈痛苦，而蜷缩成了一个僵硬的拳头。
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异常苍白。
慕昭的眼神，微微眯起。
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名卫士队长见慕昭不语，以为她在犹豫。
他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劝谏的意味。
“殿下，夜深露重，秽物留于殿内，恐惊扰了殿下圣安。”
“早些处理了，殿下也能早些安寝。”
慕昭终于有了动作。
她缓缓地，绕过了那具尸体，走到了另一侧。
她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那名卫士队长，做了一个手势。
卫士队长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会意。
他对着身旁的同伴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上前，一人抓住尸体的肩膀，一人抓住尸体的双脚，合力将那具己经开始僵硬的尸体，翻了一个面。
尸体，由正面朝上，变成了背面朝上。
随着尸体的翻动，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小小纸包，从尸体那一首紧攥着的左手中，滑落了出来。
“啪嗒”一声。
纸包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
这一声轻响，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卫士队长的脸色，瞬间一变。
他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去捡那个纸包。
“别碰它。”
慕昭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
卫士队长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act的慌乱。
慕昭没有理会他。
她缓缓地蹲下身子，却没有去碰那个纸包。
她的目光，仔细地审视着那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油纸的表面，还带着一丝尸体手心的温度和潮气。
在纸包的折角处，渗出了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的粉末。
慕昭的鼻子，轻轻地动了动。
一股极其微弱的，类似于杏仁的苦涩气味，传入了她的鼻腔。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地站起身。
她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锥子，刺向了那名卫-士队长。
“队长。”
她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
“你刚才说，要将这具尸体，带去慎刑司，交由仵作验尸？”
“是……是的。”
卫士队长的声音，开始有些发干。
“这是宫里的规矩。”
“规矩？”
慕昭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弧度。
“那本宫问你。”
“按照规矩，仵作验尸的第一步，是什么？”
卫士队长愣住了。
他只是个武夫，哪里知道这些仵作的门道。
“是……是检查死者的口鼻，查看有无中毒迹象？”
他有些不确定地猜测道。
“说对了一半。”
慕昭摇了摇头。
“第一步，是清洗尸身。”
“为了查明尸体上是否有不易察觉的伤痕，仵作在验尸之前，会先用大量的清水，将尸体从头到脚，冲洗一遍。”
“尤其是死者的双手，更是清洗的重点。”
慕昭的话，让那名卫士队长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然后呢？”
慕昭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个小小的纸包上。
“你再看看这个东西。”
“它被死者，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外面，只用了一层最普通的油纸包裹。”
“这种油纸，看似防水，但它的接口处，却并非完全密封。”
“一旦遇到大量清水的冲刷，水，就会从缝隙中，渗入进去。”
“而这里面包裹的，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某种，遇水即溶的剧毒粉末。”
慕昭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比如，砒霜。”
“当仵作在清洗这具尸体的时候，这个纸包，就会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破裂，溶解。”
“里面的剧毒，会瞬间融入水中。”
“而负责清洗尸身的仵作和杂役们，他们的双手，会长时间地，浸泡在这些致命的毒水里。”
“毒素，会通过他们皮肤上的毛孔，甚至是一些细小的伤口，悄无声息地，渗入他们的身体。”
慕昭向前踏出一步，气势逼人。
“其结果就是。”
“所有接触过这具尸体的人，都会在几个时辰之内，上吐下泻，暴毙而亡。”
“而慎刑司，会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而陷入混乱。”
“到那时，英国公的死因，也就再也无人追查了。”
“队长。”
慕昭的目光，死死地锁住那名己经冷汗涔涔的卫士。
“你现在，还要坚持，把这具‘规矩’的尸体，带走吗？”
“你这个所谓的‘处理’，究竟是要查明真相。”
“还是要，杀人灭口？”
最后一句质问，如同雷霆万钧，狠狠地击碎了那名卫-士队长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
他的身体，抖如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计谋，在对方这种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神明般的推理面前，都显得如此的幼稚和可笑。
慕昭没有再看他。
她转身，对着殿外，冷冷地开口。
“阿七。”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殿门口。
“把这里，所有不该说话的人，都处理掉。”
慕昭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把那个纸包，用铁筷子夹了，装进铁盒里，封存起来。”
“然后，传我的命令。”
“立刻查封慎刑司。”
“将英国公，转移到天牢最顶层，由羽林卫和影卫，共同看管。”
“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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