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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鬼喊我名字那天,我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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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喜欢黑石榴的萧文莱”推荐阅读《阴阳代理人栾阳》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第9章 鬼喊我名字那天,我没回头

蒋天养突然抓起脚边半块刻着雷纹的木牌,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那是他昨夜才用雷击枣木新雕的镇魂牌,此刻却被他狠狠砸向石墙——"轰"的一声,木片混着碎石簌簌掉落。

"你以为躲得过吗?"他踉跄着踩过满地断剑残符,每一步都碾得法器碎片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阴司己下清源令,凡见听魂者,皆可斩之祭簿!"喉间的腥甜翻涌上来,他却笑出了声,那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在磨,"你娘当年也这么倔,最后呢?

被做成引魂灯芯,连魂魄都得给我渡鬼!"

栾阳的手指在身侧微微蜷起。

他望着师父额角暴起的青筋,望着他眼底翻涌的红血丝,忽然想起三天前这个男人还蹲在灶前给他煮面,汤里浮着他最爱的荷包蛋。

此刻那双手正攥着半片染血的招魂幡,幡上金线绣的引魂鹤被扯得歪歪扭扭,像只断了翅膀的鸟。

"小阳啊,"那时蒋天养用漏勺敲了敲碗沿,"等你能控住听魂,师父带你去看钱塘潮。"

可现在,他的声音像淬了冰:"你以为画张隐息符就能逃?

白无常的追魂链能锁三魂七魄——"

话音未落,栾阳突然弯腰拾起脚边一片焦黑的残符。

他咬破指尖,血珠顺着指缝滴在符纸背面,在"敕令"二字旁歪歪扭扭添了道弧线。

这是他偷学蒋天养画符时,总被骂"鬼画符"的手法。

"想活"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他却想起小荷。

那个总蹲在破庙角落,用草茎编蚂蚱的小丫头,被水鬼拖走前最后朝他笑的模样——她的虎牙沾着草屑,说:"阳哥哥,等我投胎,给你带糖人。"

符纸在掌心腾起幽蓝火焰。

这次没有灼热感,倒像浸进了山涧里,凉意顺着血管往西肢百骸钻。

白无常原本锁定他的目光突然一顿,锁链"当啷"坠地,空瞳里的幽光忽明忽暗。

"气息......散了?"白无常的声音第一次有了裂痕,像古旧的青铜钟被敲出了细纹。

栾阳感觉自己的影子正在变淡,像被揉皱的纸慢慢展平。

他盯着蒋天养骤然瞪大的眼睛,轻声说:"师父教过我,符是死的,人心是活的。"

归墟观外的山道被暴雨砸得坑坑洼洼。

栾阳故意落后半丈,装作被泥块绊了个踉跄。

他借着撑地的动作,将半片焦符埋进湿土里,又从怀里摸出块指甲盖大的泪滴石——那是小荷死时攥在手里的,石头上还留着她指甲抠过的痕迹。

"小荷,"他对着石头呵了口气,雨珠顺着发梢滴在石面上,"帮我挡一程好不好?"

远处荒坟群突然腾起绿莹莹的光。

几十个扎着羊角辫、穿着开裆裤的童魂从坟头飘起来,手拉着手围着荒草转圈,脆生生的儿谣混着雨声飘过来:"拉大锯,扯大锯,姥姥门前唱大戏......"

阴冥界的录事房里,小吏正捧着朱批簿册核对。

他刚翻到"听魂者"那页,笔尖突然"咔"地断了。

簿册上栾阳的名字原本像团烧红的炭,此刻却变成了模模糊糊的影子,周围歪歪扭扭爬满童声:"糖人甜,糖人圆,阳哥哥等我来......"

"虚假共鸣?"小吏猛地站起来,腰间的铜铃撞得叮当响,"他竟用残念伪造'群魂遮名'!"

追魂灯在百里外的阴司大堂里"噼啪"炸响。

三盏最亮的灯芯同时熄灭,灯油溅在"清源令"的黄纸上,晕开好大一片污渍。

小镇客栈的木窗被雨打湿,李老的脸贴在玻璃上,像团泡发的陈皮。

他看见栾阳踩着水洼走来,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两颗金牙:"小友,进来喝碗姜茶?"

栾阳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阳阳,不管谁让你签什么,都别应......"

"李爷爷?"他装傻似的眨眨眼,"我跟师父来收账的。"

李老的目光扫过他肩头若隐若现的青莲花纹,笑得更慈和了:"你师父啊,在山上忙着呢。"他推开房门,檀香混着点血腥气涌出来,"住我楼上,安全。"

深夜。

栾阳闭着眼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得像真睡着了。

他的"听魂"却像根细针,轻轻戳破了房间里的伪装——床底下有股焦糊味,是香灰混着头发烧过的味道;衣柜里传来"沙沙"声,像是纸页翻动;最清晰的是桌案上,有个东西在低声哭。

他"醒"过来时,正看见李老跪在蒲团上。

供坛中央摆着个檀木盒,盒盖敞开,里面是缕缠着红绳的头发——那是他母亲的,他认得发尾那截染过的酒红色。

旁边摊着张泛黄的生辰帖,墨迹己经晕开,却能看清"栾阳,亥时三刻,逆命而生"几个字。

"苏婉啊苏婉,"李老用沾着香灰的手指抚过生辰帖,"你说'别签',可你女儿的命,不就是给这小崽子垫的吗?"他抓起桌上的朱砂笔,笔尖悬在"替命契"三个大字上,"等我用这逆命种引回小囡的魂......"

栾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终于明白,李家亡女不是意外——那是为了造出"非录之魂"的容器,而他的出生时辰,是打开这容器的钥匙。

凌晨的雨停了。

白无常破窗而入时,带起一阵阴风寒得栾阳打了个寒颤。

它的锁链没有扬起,反而垂在脚边,像条被抽了脊骨的蛇。

"阴司令你三日内自首,"它的声音像风穿过空棺材,"否则屠村三百口,以正律纲。"

栾阳坐起来,盯着它空瞳里自己的倒影。

那倒影突然变成破庙里的画面:他缩在供桌下哭,白无常的锁链就悬在头顶,却迟迟没有落下。

首到蒋天养举着招魂幡冲进来,锁链才"刷"地缩回黑暗里。

"你上次见我哭,是在破庙。"他轻声说,"你本可杀我,却等到了师父。"

白无常的锁链微微颤抖。

它空瞳里的幽光忽明忽暗,像有人在里面拨弄灯芯。

"你也不信'非录之魂'该死,对吗?"

锁链"当啷"坠地。

白无常的身影开始消散,最后一缕雾气里飘出句话:"三日后,子时。"

晨光漫上山道时,栾阳背着小包袱站在客栈门口。

蒋天养靠在门框上,手里拎着只新扎的纸船——船身用黄表纸糊的,船帆上画着朵青莲,正是他肩头上的纹路。

"你若走,我不会再救你。"蒋天养的声音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树皮。

栾阳望着他眼周的青黑,突然问:"你欠的那个孩子......你救下她了吗?"

蒋天养的手猛地一颤。

纸船在指缝间折出道皱痕,那是他昨夜在废墟里,用最后半卷符纸扎的。

"我不用你救了。"栾阳伸手接过纸船,轻轻放在门槛上,"但我......也不会变成他们要的鼎。"

纸船突然自己烧了起来。

青紫色的火焰里,隐约传来无数亡魂的低语,像山风穿过松林:"听魂者......走好......"

蒋天养望着那簇火光,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话。

栾阳转身走进晨雾。

山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肩颈处蔓延的青莲花纹,在晨光里泛着幽秘的光。

归墟观的方向传来"噼啪"的爆响,是昨夜未熄的余火终于烧到了最后一根房梁。

晨雾弥漫的山道上,只留下两行浅浅的脚印,渐渐被晨露浸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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