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峰的寒潭边，结着薄冰。
沈砚秋赤着脚站在潭水里，刺骨的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
他手里攥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剑身在冰雾中泛着死气。
这是他从杂役处废品堆里翻出来的，剑脊上刻着“断水”二字，却连最软的木柴都劈不开。
“废柴就是废柴。”
身后传来讥讽的笑声。
是内门弟子赵阔，正抱着手臂站在潭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只挣扎的蝼蚁。
“三个月了，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还敢来寒潭淬体？”赵阔嗤笑一声，“这断水剑在你手里，倒真是应了‘断’字——连灵气都断得干干净净。”
沈砚秋没回头，只是将更多灵力注入铁剑。
丹田处传来针扎似的疼，那点微薄的灵力刚到剑柄，就像被无形的黑洞吞噬了。
他自小灵根驳杂，被断定为“修仙废柴”，三年前侥幸被云渺峰收为杂役，却连最基础的吐纳法都练得磕磕绊绊。
唯一的执念，就是这柄捡来的断水剑。
昨夜他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白胡子老道说，断水剑里封着一缕“剑魂”，需以淬骨之痛才能唤醒。
“呵，还在白费力气。”赵阔走近几步，故意一脚将岸边的石子踢进潭里，溅起的水花打在沈砚秋背上，“再过十日就是内门考核，你这种连剑都握不稳的，怕是连杂役的位置都保不住。”
沈砚秋的指尖泛白。
他想起三个月前，赵阔故意撞翻他的药篓，将他好不容易采来的凝气草踩烂，还说“废柴就该待在垃圾堆里”。
那时他只能忍。
但现在，寒潭的冰水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你说，若我把你扔下去，会不会冻成冰块？”赵阔突然伸手去推沈砚秋的肩膀。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沈砚秋衣料的瞬间，沈砚秋猛地转身。
断水剑带着破风的呼啸，首刺赵阔面门。
动作不算快，却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
赵阔吓了一跳，仓促间祭出护体灵力。
“叮”的一声脆响。
锈迹斑斑的铁剑，竟在他灵力护罩上划出一道白痕。
赵阔又惊又怒：“你找死！”
他扬手一掌拍向沈砚秋胸口，掌风裹挟着浑厚的灵力，显然没留余地。
沈砚秋不退反进，硬生生受了这一掌。
“噗”的一声，他喷出一口血，溅在断水剑的锈迹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血迹像活过来一般，顺着剑脊上的纹路游走，原本灰暗的剑身，竟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
“呃啊——”
沈砚秋突然发出一声痛呼，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他的骨头。
梦里老道的话在耳边回响：“剑魂醒，骨先碎，重塑之后，方得剑心。”
他能感觉到，断水剑里涌出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手臂经脉，蛮横地冲入西肢百骸。
每一寸骨头都在疼，像是要被碾碎重铸。
赵阔看着他突然扭曲的脸，竟有些发怵：“你……你怎么了？”
沈砚秋没回答。
他的瞳孔里，映着断水剑的红光，原本驳杂的灵根，在那股灼热力量的冲刷下，竟开始变得纯净。
那些阻塞经脉的杂质，正随着汗水和血水排出体外，在冰水中化开一缕缕黑丝。
“这是……洗髓伐脉？”赵阔失声叫道，眼里满是嫉妒，“不可能！你这种废柴怎么可能……”
他再次挥掌袭来，这一次，灵力凝聚成一道锋利的气刃。
沈砚秋猛地抬头，眼神里己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只剩下冰冷的锐光。
他握紧断水剑，随心而发，没有招式，却快得惊人。
铁剑与气刃碰撞的刹那，锈迹簌簌脱落，露出里面莹白如玉的剑身。
“断水剑，原来长这样。”沈砚秋轻声说。
话音未落，剑身上红光暴涨。
一道凝练的剑气破空而出，将赵阔的护体灵力劈得粉碎，余势不减，斩在他身后的巨石上。
“轰隆——”
半人高的巨石应声而裂。
赵阔吓得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你……你突破了？”
沈砚秋站在寒潭里，胸口的伤在剑魂力量的滋养下快速愈合。
他低头看着断水剑，剑身上的“断水”二字此刻熠熠生辉。
原来不是剑断了灵气，是它在等一个能承受其锋芒的人。
“十日之后的考核。”沈砚秋抬起头，目光落在赵阔身上，“我会让你知道，废柴二字，是谁给的笑话。”
赵阔看着他眼中的自信，竟不敢再放狠话，转身狼狈地跑了。
寒潭的冰雾渐渐散去。
沈砚秋从潭水里走出，断水剑在他手中轻颤，像是在回应。
他能感觉到，丹田处的灵力变得前所未有的充盈，西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
那些曾经嘲笑他的人，那些轻视他的目光，从今天起，都将成为他脚下的垫脚石。
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
沈砚秋握紧断水剑，朝着杂役院的方向走去。
路上遇到几个早起的杂役，看到他手里的莹白长剑，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没有解释。
有些东西，不需要说。
要靠剑，一点一点，打出来。
十日之后的考核。
只是开始。
他沈砚秋的逆袭，从这柄重获新生的断水剑开始。
从这云渺峰的寒潭边开始。
从骨碎重塑的这一刻，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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