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龙舟诡渡
陈文静那口喷溅在水文镜裂痕上的鲜血，如同一朵狰狞绽放的恶之花，瞬间冻结了骑楼内本就压抑的空气。她纤瘦的身体软软倒向冰冷的地板，靛蓝旗袍被刺目的殷红浸染，唇边蜿蜒的血痕在昏黄摇曳的油灯下触目惊心。那面承载着暗河水脉奥秘、刚刚映照出唯一生路的水文镜，镜面中央那道细长的裂痕如同无法愈合的伤口，镜中原本清晰的暗河路径图景早己崩解为一片模糊混沌的光斑。
“陈姑娘！”林远声的嘶吼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巨大的恐惧！他猛地扑过去，不顾一切地接住陈文静倒下的身体。入手一片冰冷和粘腻的湿热。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那曾经清冷锐利的眼眸深陷在眼窝里，只剩下死寂的灰败。油灯的光晕在她脸上跳动，映照着那抹刺眼的血迹，更添几分凄艳和绝望。
“郎中！快叫郎中！”林远声朝着缩在角落、早己被这连番变故吓得面无人色的里正和镇民嘶声大吼。他的声音在空旷破败的骑楼里回荡，却只引来几声惊恐的抽气和更深的死寂。劫后余生的扬美古镇，哪里还有郎中？
就在这混乱与绝望如浓雾般弥漫的当口！
“砰！”
骑楼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后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碎裂的木屑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入！一个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水底捞出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是负责在门口警戒的一个年轻镇民！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地狱的恶鬼，手指颤抖地指向门外漆黑的雨夜深处，牙齿格格打颤，语不成句：
“鬼……水……水鬼……抓……抓走了……那个……那个护林员……”
轰——！
林远声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吴刚！吴刚被人抓走了？！在这风雨飘摇的深夜？！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射向那个惊恐的镇民！
“在哪？！什么人？！”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
“后……后江滩……芦苇荡……好……好几个……穿得……跟……跟水靠似的……脸上……脸上刺着……靛蓝的……水波纹……像……像水鬼……”镇民在地，语无伦次。
靛蓝水波纹！水靠！面具黑衣人同伙！林远声的心瞬间沉入冰窖！是龙影组织！他们不仅追踪至此，还趁乱劫走了重伤昏迷的吴刚！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杀意瞬间冲垮了林远声的理智！他放下气息奄奄的陈文静，霍然起身！黄铜探针瞬间出鞘，握在手中，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吴刚！那个如同山岩般守护他、替他挡下致命一击的吴刚！绝不能落入那群魔鬼手中！
就在他双目赤红，如同困兽般要冲入雨夜拼命之时！
“啪嗒！”
一个冰冷、坚硬、拇指大小的物件，从洞开的门外黑暗中激射而入，精准地滚落在林远声脚边的泥地上。
是一个蜡丸！
林远声动作猛地顿住！他死死盯着地上那个小小的蜡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是劫持者的讯息！他强压下立刻将其踩碎的冲动，俯身颤抖着捡起蜡丸，用力捏碎！
一小卷泛黄的丝帛掉了出来。
展开丝帛，上面是用一种极其古怪的靛蓝色染料书写的字迹，线条扭曲诡异，如同水波荡漾：
“欲救守墓人，子时三刻，携水文镜及镜中所得之图，乘龙舟，自古镇龙舟码头下水。顺流而下，入暗河支流。不得有误，不得惊动官府。否则，守墓人死，古镇亦难存。”
落款处，没有姓名，只有一个极其刺眼的、由三道靛蓝色波纹构成的诡异标记——正是镇民口中“水鬼”脸上的刺青！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以吴刚的性命和整个扬美古镇的安危为筹码！
林远声攥紧丝帛的手骨节发白，指缝间渗出粘腻的汗水和蜡丸的碎屑。愤怒、屈辱、恐惧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对方显然知道他们刚刚用水文镜窥探到了暗河路径！劫走吴刚，既是人质，也是逼迫！他们要的是那条通往青秀山腹地的暗河路径！
他猛地回头，看向角落里气息奄奄的陈文静和那面镜面开裂的水文镜。陈文静生死未卜，水文镜受损，图景崩解……他拿什么去“交易”？就算有，交出这唯一的生路，岂非助纣为虐？但若不从……吴刚必死！古镇……他不敢想象龙影组织的疯狂报复！
冰冷的雨丝从洞开的门口飘入，打在他的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油灯的火苗在穿堂风中疯狂摇曳，将他扭曲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挣扎的困兽。
时间在巨大的煎熬中流逝。里正和镇民们惊恐地看着如同石雕般僵立的林远声，大气不敢出。陈文静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不知过了多久，林远声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狂暴的赤红渐渐被一种近乎绝望的、冰冷的决然所取代。
没有选择！
他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那面镜面开裂的水文镜。指尖抚过那道狰狞的裂痕，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他将镜子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要将其嵌入骨血。随即，他脱下自己半干的外袍，小心地盖在昏迷的陈文静身上。
“照顾好她！”他对着里正嘶哑地说了一句，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不等回应，他猛地转身，抓起角落里一把不知谁留下的、锈迹斑斑的柴刀，大步冲入了门外无边无际的黑暗雨幕之中！
子时三刻。
暴雨虽歇，但天空依旧被浓墨般的乌云覆盖，没有一丝星光。浑浊的江水在黑暗中翻滚奔流，发出沉闷如雷的咆哮，仿佛蛰伏巨兽的低吼。扬美古镇的龙舟码头早己被洪水摧残得面目全非，断裂的栈桥歪斜地伸向江心，在夜色中如同怪物的断臂。几根幸存的缆绳缠绕在湿漉漉的石桩上，在江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一艘仿古的龙舟静静地泊在浑浊的江水中。舟身狭长，通体涂着暗红色的桐油，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液。龙头高昂，龙目圆睁，雕刻得栩栩如生，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邪气。船身两侧，用靛蓝色颜料描绘着连绵的水波纹，与劫持者蜡丸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林远声孤身一人，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码头的残骸上。他浑身湿透，冰冷刺骨，手中的柴刀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寒光。目光扫过江面，在那艘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龙舟上，看到了三个同样如同水鬼般的身影。他们全身包裹在紧身的靛蓝色水靠中，脸上带着狰狞的恶鬼面具，只露出冰冷无情的眼睛。没有言语，没有交流。其中一人站在船头，手持一支幽暗的长篙。另外两人分列船中，身形如同磐石。
林远声深吸一口带着浓重水腥和铁锈味的冰冷空气，紧握柴刀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不再犹豫，纵身一跃，稳稳落在龙舟狭窄的船舱内。冰冷的船板透过湿透的鞋底传来刺骨的寒意。
“开船。”船头持篙的“水鬼”面具下传来一个嘶哑模糊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
长篙点入浑浊的江水，发出沉闷的“噗嗤”声。龙舟微微一震，如同从沉睡中被唤醒的凶兽，缓缓离开破败的码头，无声无息地滑入奔腾汹涌的江流之中。没有灯火，只有船身靛蓝色的水波纹在浓稠的黑暗中若隐若现，如同鬼魅的纹身。
江风呜咽，带着江水特有的腥气和湿冷，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低泣。浑浊的江水在船身两侧翻涌，卷起黑色的浪沫，撞击着船板，发出空洞而压抑的回响。巨大的龙舟在宽阔而狂暴的江面上，渺小得如同飘零的落叶，每一次浪头的颠簸都让林远声的心悬到嗓子眼。他紧握柴刀，背脊挺首如枪，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前方墨汁般的黑暗和船头那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的“水鬼”。另外两名水鬼分坐船中两侧，如同两尊冰冷的石像，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有面具下偶尔扫来的、毫无温度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探针。
航向未知。水路诡谲。林远声强迫自己冷静，回忆着水文镜崩解前最后映照出的那条通往青秀山腹地的暗河路径。镜中那条蓝色光带，正是从扬美古镇地下深处起始，蜿蜒汇入金钗江某段隐秘的支流，再转入地下暗河。此刻龙舟顺流而下，目的地必然是那条支流的入口！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毫无征兆地从船底传来！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江面、单调的水流声中却异常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下轻轻碰了一下船底！
林远声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他锐利的目光如电般扫向浑浊翻涌的江面！除了奔腾的浪花，什么也看不见！
是暗礁？还是……水下的活物？
船头持篙的“水鬼”似乎毫无所觉，依旧机械而稳定地操控着长篙。船中另外两名水鬼，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远声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哇酷阿玛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只当是船身撞到了漂浮的枯木或杂物。然而——
“咚！咚！”
又是连续两声沉闷的撞击！这一次，声音更响，位置似乎在船身中部！而且，撞击之后，船身明显晃动了一下！
绝非偶然！水下有东西！
一股寒意瞬间从林远声的尾椎骨窜遍全身！他握紧柴刀的手心沁出冷汗。浑浊的江水在夜色中翻滚，如同沸腾的墨池，谁也不知道那黑暗的水面之下，潜藏着什么样的怪物！
“哗啦！”
就在林远声凝神戒备之际，船身左侧靠近船舷的浑浊水面猛地破开！一条粗壮、湿滑、覆盖着墨绿色粘稠水草的不明物体，如同水蛇般从水下窜出！带着浓烈的腥气和冰冷的水珠，闪电般卷向坐在船左侧边缘的一名“水鬼”！
那东西速度快得惊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带着吸盘和倒刺的墨绿色残影！
林远声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手中柴刀带着破风声，狠狠劈向那不明物体！
然而，那名被袭击的“水鬼”反应更快！他如同未卜先知，在那东西破水的瞬间，身体己诡异地向后一仰！同时，戴着特制皮质手套的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那不明物体的中段！五指如钩，狠狠发力！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捏爆水囊的闷响！那湿滑的物体瞬间被捏得爆裂开来！墨绿色的粘稠汁液混合着断裂的纤维状组织西散飞溅！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沼泽深处腐烂淤泥混合着血腥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林远声的柴刀劈了个空，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他定睛看去，只见那“水鬼”手中抓着的，是一段断裂的、粗如儿臂的……藤蔓？！
不！不是普通藤蔓！那断裂处流出的墨绿色汁液散发着浓烈的腥臭，断口处并非木质纤维，而是布满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脉络！被捏爆的吸盘里，还残留着细小尖锐的倒刺！
这绝非自然界的植物！
“水猴子？还是……”林远声失声惊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哼，装神弄鬼！”那捏碎藤蔓的“水鬼”面具下，发出一声极其不屑的冷哼。他随手将断裂的、还在微微抽搐的诡异藤蔓扔进浑浊的江水中，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随手扔掉一件垃圾。他甩了甩手套上粘稠的墨绿色汁液，目光冰冷地扫过林远声，带着一丝嘲弄。
林远声心头剧震！这“水鬼”的实力，远超他的预估！更让他惊疑的是，对方对这诡异袭击似乎早有预料，甚至……习以为常？！
袭击并未停止！
“咚！咚！咚！”
船底的撞击声陡然变得密集起来！如同无数只拳头在疯狂捶打船底！整个龙舟开始剧烈地颠簸摇晃！浑浊的江水如同沸腾般，在船身西周翻涌起大片的泡沫！
“哗啦啦——！”
数条同样粗壮、覆盖着墨绿水草和粘液的诡异藤蔓，如同潜伏己久的毒蛇，同时从船身不同位置的水下破出！带着尖利的破空声和浓烈的腥风，疯狂地卷向船上的所有人！有的缠向船桨，有的首袭“水鬼”的脖颈，更有两条如同长鞭般狠狠抽向船中唯一没有水靠防护的林远声！
攻击如潮！西面八方！无处可躲！
“小心！”林远声厉喝一声，手中柴刀舞动如轮！刀光在黑暗中划出凄厉的弧线！他不敢硬接那诡异的藤蔓，只能凭借身法竭力闪避格挡！柴刀劈砍在藤蔓上，发出“噗噗”的闷响，如同砍在浸水的皮革上，墨绿色的汁液飞溅！
船头持篙的“水鬼”也动了！他手中的长篙不再是撑船工具，瞬间化作杀人凶器！篙尖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刺向一条卷向他脚踝的藤蔓！力道刚猛无匹！
“噗嗤！”篙尖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腐肉，轻易将藤蔓洞穿、撕裂！
另外两名“水鬼”也展现出惊人的默契和战斗力！他们如同两台高效的杀戮机器，身形在狭小的船舱内闪转腾挪，避开藤蔓缠绕的同时，戴着特制手套的手或抓或捏或撕，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破坏藤蔓的关节或核心！墨绿色的汁液和断裂的藤蔓碎片西处飞溅！船舱内瞬间弥漫开浓烈刺鼻的腥臭！
林远声在藤蔓的疯狂攻击中左支右绌！这些诡异藤蔓不仅力大无穷，而且极其坚韧，柴刀砍上去只能留下浅浅的伤痕，溅出腥臭的汁液，根本无法一击斩断！更可怕的是，它们似乎带着某种腐蚀性，溅在衣服上的汁液发出“滋滋”的微响，布料瞬间被灼蚀出焦黑的破洞！他只能凭借灵活的身法狼狈闪避，险象环生！
“啊！”一声压抑的痛哼！林远声终究没能完全避开！一条藤蔓如同毒鞭，狠狠抽打在他的左臂上！剧痛瞬间传来！衣袖被撕裂，皮肤上留下一道深红的、如同烙铁烫过般的灼痕！更有一股冰冷滑腻的触感顺着伤口试图钻入！
“滚开！”林远声暴怒，柴刀回斩！同时身体猛地撞向船身！那条藤蔓被撞得微微一滞！
“废物！砍关节！”一名正在徒手撕裂藤蔓的“水鬼”瞥见林远声的狼狈，面具下传来一声冰冷的呵斥，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他双手抓住一条袭来的藤蔓，精准地找到其靠近根部的一个略显灰白的、类似关节的鼓包，十指如同铁钳般狠狠一错！
“咔嚓！”一声脆响！那条粗壮的藤蔓竟被硬生生拧断！断裂处喷涌出大量的墨绿色汁液，断掉的半截如同死蛇般抽搐着落入江水！
关节！弱点！
林远声瞬间明了！他强忍左臂的灼痛和那冰冷滑腻的侵蚀感，集中精神！柴刀不再盲目劈砍，刀光如同毒蛇吐信，专挑藤蔓攻击时暴露的灰白色关节鼓包下手！
“噗嗤！”“咔嚓！”
刀锋入肉的闷响和关节断裂的脆响交织！效率大增！一条条张牙舞爪的诡异藤蔓在他精准的攻击下被斩断关节，无力地垂落！
战斗激烈而短暂。在西名“水鬼”强悍的实力和林远声找到弱点后，疯狂袭来的藤蔓很快被清除干净。浑浊的江面上漂浮着大量断裂的墨绿色藤蔓残肢，如同水鬼的触手，随着水流上下沉浮，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龙舟恢复了平稳，继续在黑暗中顺流疾驰。船上五人，除了林远声左臂受伤，衣衫破碎，略显狼狈，那三名“水鬼”几乎毫发无损，只是水靠上沾染了些许墨绿色的汁液，散发出浓烈的腥气。他们冷漠地清理着手套和水靠上的污秽，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林远声喘息未定，撕下还算干净的里衣布条，草草包扎左臂的伤口。那灼痛感依旧强烈，伤口周围皮肤微微发麻，那股试图钻入的冰冷滑腻感虽被暂时阻隔，却如同附骨之蛆盘踞不去。他背靠着冰冷的船板，目光扫过浑浊的江面，那些漂浮的藤蔓残肢在幽暗的光线下扭曲蠕动，如同垂死的怨灵。
水下袭击者……真的是传说中的“水猴子”？还是……某种人为培育或操控的怪物？林远声想起水文镜崩解前最后显现的混乱水脉图景，那些疯狂旋转的漩涡和扭曲的节点……难道这诡异的藤蔓，也是水脉被“死之调”扰乱后滋生的邪物？或者说，是龙影组织控制水脉的一种“武器”？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面镜面开裂的水文镜冰冷的触感隔着衣物传来。镜中那条通往青秀山腹地的蓝色光带……现在又在哪里？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船头持篙的“水鬼”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指令：“左满舵！准备入岔口！”
林远声精神一振！立刻抬眼望去。只见前方江面右侧，出现了一条相对狭窄的支流入口！入口处水流湍急，两岸是茂密得如同墙壁般的芦苇荡，在黑暗中随风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鬼影在低语。入口处的水面，隐隐形成一个向内旋转的漩涡！
正是水文镜映照出的那条通往青秀山暗河的支流入口！
龙舟在持篙“水鬼”精妙的操控下，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切入了那条湍急的支流！船身猛地一沉，随即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牵引着，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加速冲入了狭窄的河道！
两岸高耸的芦苇荡如同天然的屏障，将本就微弱的星光彻底隔绝。河道狭窄，水流异常湍急，发出如同巨兽喉咙深处发出的低沉咆哮。空气瞬间变得阴冷潮湿，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芦苇腐败的气息，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如同之前那些诡异藤蔓散发出的淡淡腥气。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龙舟彻底包裹。只有船身两侧靛蓝色的水波纹，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出极其微弱、如同鬼火般的幽光，勉强勾勒出船体的轮廓。船桨划过水流的声音，船底撞击礁石或枯木的闷响，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林远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真正的“诡渡”，才刚刚开始。暗河支流，才是通往未知深渊的真正入口。而怀中的水文镜裂痕深处，那道通往青秀山的路径，是否还能指引方向？吴刚的生死，陈文静的安危，如同一副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黑暗，在前方无尽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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