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雨战三街
暴雨如天河倒泻，狂暴地冲刷着南宁城。青秀山凤凰岭上，那道隔绝天地的赤红能量火墙在雨幕中发出“嗤嗤”的巨响，蒸腾起遮天蔽日的白雾。高温与冰冷的雨水激烈交锋，山间如同巨大的蒸笼，能见度骤降。临时指挥所的防辐射玻璃上，水流如瀑，将外面末日般的景象扭曲成晃动的色块。
“辐射读数！快报辐射读数！”林远声（2025）嘶哑的吼声穿透雨声和警报的嘶鸣。他半边身子缠着渗血的绷带，脸上混合着雨水、血水和泥污，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亮得惊人，死死盯着监控屏幕。
“火墙外围辐射值……下降37%！但核心区……突破测量上限！山体内部结构应力……临界！林博士，山……山要塌了！”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哭腔。
屏幕上，代表山体稳定性的曲线如同坠崖般暴跌。那道火墙如同贪婪的巨兽，正以山体岩层为燃料，疯狂燃烧。每一次剧烈的能量脉动，都伴随着沉闷的、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呻吟——那是岩层断裂的哀鸣。
“种子库入口屏障呢？”林远声追问，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强度剩余19%！还在持续衰减！一旦屏障崩溃，库内种子和微雕会被核心区的辐射瞬间……”技术员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声比雷鸣更沉闷、更恐怖的巨响，猛地从火墙核心区——矿脉裂口方向传来！整个指挥所剧烈摇晃，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和碎屑！
监控屏幕上，代表钻探机“归零号”生命体征的信号……瞬间……归零！
紧接着，一道无法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炽白光芒……猛地……撕裂了赤红的火墙！如同超新星爆发！光芒所及之处，赤红的能量火墙如同冰雪般……消融、瓦解！
光芒中心，一个……扭曲、蠕动、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巨大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它由无数破碎的钻探机金属构件、炽热发光的矿脉结晶、以及……某种如同熔融琉璃般的……人形轮廓……强行糅合而成！高度超过十米，形态狰狞可怖，体表流淌着赤红与幽蓝交织的、如同岩浆般的能量流！它没有清晰的五官，只在头部位置，有两个深陷的、燃烧着疯狂白焰的……眼窝！
“吼——！！！”
一声非人的、混合着金属摩擦与能量尖啸的咆哮，穿透雨幕，震得所有人耳膜刺痛！那怪物仅存的、属于龙影首领的意志，驱动着这具由毁灭能量和破碎机械构成的躯壳，迈开了第一步！
“咚！！！”
大地震颤！它落脚之处，坚硬的岩石瞬间融化、汽化，留下一个巨大的、流淌着熔岩的脚印！它无视了物理定律，无视了倾盆暴雨，庞大的身躯……朝着山下……南宁城的方向……迈出了第二步！
目标——深埋于城市地下的文明种子库！
“目标……移动方向……首线……三街两巷区域！”雷达员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速度……每秒15米！预计……7分钟后抵达种子库入口！”
三街两巷！南宁古城的心脏！那里巷道纵横，骑楼林立，地下管网复杂，更是……种子库通风竖井和紧急出入口的所在地！
“拦住它！”林远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伤口崩裂，鲜血染红了绷带，“不惜一切代价！把它……堵在三街两巷！绝不能让这‘人形自走核废料’……靠近种子库！不然咱们的‘文明硬盘’……就得……‘物理格式化’了！”
他抓起通讯器，声音如同出鞘的刀：“所有单位注意！目标己突破凤凰岭封锁！正沿山脊线向三街两巷移动！重复！目标正向三街两巷移动！执行‘暴雨’计划！把它……给我‘浇灭’在三街两巷！”
地点：南宁，三街两巷历史街区
暴雨中的三街两巷，失去了往日的烟火气。雨水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肆意横流，汇成浑浊的小溪。两侧的骑楼在雨幕中沉默矗立，斑驳的墙面被雨水冲刷得发亮，悬挂的灯笼在狂风中剧烈摇摆，投下晃动的、鬼魅般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泥土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臭氧焦糊味。
“哗啦——！”
“砰！”
一扇紧闭的雕花木窗被猛地推开，林远声探出半个身子，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他抹了把脸，眯着眼望向凤凰岭方向。虽然隔着重重雨幕和建筑，但那道撕裂雨夜的炽白光芒，以及那非人的咆哮，依旧清晰可辨。
“来了！”他缩回身子，对着昏暗的骑楼内低吼。
骑楼内，临时集结的突击小队成员个个面色凝重，紧握着手中的装备——不是枪械，而是改装过的消防高压水枪、声波发射器，以及……几面蒙着特殊涂层的……铜鼓！
“林博士，那玩意儿……真能用‘水枪’对付？”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忍不住问道，他是负责这片区域安保的特勤队长赵刚。
“理论上……它就是个……‘过载的充电宝’裹了层‘废铁皮’！”林远声语速飞快，一边检查着手中的声波频率调节器，“核心是狂暴的矿脉能量！高温！强辐射！遇水？要么‘短路’，要么……‘炸得更欢’！咱们得给它……‘物理降温’加‘系统干扰’！水枪负责‘降温’，声波负责……让它体内的能量‘内讧’！铜鼓嘛……壮胆！顺便……给咱们的‘干扰波’……加点‘地方特色’！这叫……‘软硬兼施’，‘土洋结合’！”
他这带着黑色幽默的解释，让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赵刚咧了咧嘴：“行！听您的！给这‘铁皮罐头’……好好‘洗个冷水澡’！”
“各小组就位！”赵刚对着通讯器低吼，“目标进入金狮巷！重复！目标进入金狮巷！‘暴雨’计划……启动！”
金狮巷口
炽白的怪物踏入了狭窄的金狮巷。它庞大的身躯几乎挤满了整个巷道，灼热的高温让两侧骑楼的木质窗棂瞬间焦黑、冒烟！雨水落在它身上，发出密集的“嗤嗤”声，蒸腾起滚滚白雾，却无法真正伤害到它熔岩般的躯体，反而像是为它披上了一层流动的蒸汽铠甲。
“开火！”埋伏在两侧骑楼屋顶和窗口的突击队员同时扣动了扳机！
不是子弹！而是……高压水龙！
“嗤——！！！”
十几道碗口粗的、冰冷刺骨的水柱，如同银白色的巨蟒，从西面八方狠狠撞在怪物的身躯上！
“嗤啦——！！！”
比之前剧烈十倍的白雾猛地爆开！瞬间笼罩了整个巷道！怪物发出一声夹杂着痛苦和愤怒的咆哮，炽白的身躯在水流的持续冲击下，光芒明显黯淡了一丝，体表流淌的“岩浆”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高温与极寒的激烈对抗，让它庞大的身躯……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僵首！
“声波干扰！最大功率！”林远声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
“嗡——！！！”
安装在附近几处制高点的声波发射器同时启动！无形的、高频的声波穿透雨幕和水雾，狠狠撞向怪物！声波与怪物体内狂暴震荡的能量……产生了……致命的……共鸣！
“吼嗷——！！！”
怪物发出更加凄厉、混乱的咆哮！它体表的能量流如同沸腾的油锅，剧烈地翻滚、炸裂！赤红与幽蓝的光芒疯狂闪烁、互相吞噬！它庞大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扭曲！一条由破碎钻杆构成的“手臂”猛地抬起，狠狠砸向旁边一栋骑楼！
“轰隆！”
砖石飞溅！骑楼被砸塌了半边！
“铜鼓！敲！”林远声大吼！
“咚！咚咚！咚咚咚！”
埋伏在更远处巷道里的队员，奋力敲响了手中的铜鼓！古老、浑厚、带着独特韵律的鼓声穿透雨声、水声和怪物的咆哮，在狭窄的街巷中回荡、叠加！这蕴含着特定频率的声波，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进一步加剧了怪物体内能量的混乱！
“有效！它‘卡机’了！”赵刚兴奋地吼道，“加压！别停！”
高压水龙持续喷射！声波与鼓声连绵不绝！怪物在狭窄的巷道里左冲右突，疯狂地破坏着周围的建筑，炽白的身躯在水雾和声波的持续打击下，光芒越来越黯淡，动作也越来越迟缓、僵硬……
城隍庙前小广场
怪物终于冲出了迷宫般的巷道，来到了相对开阔的城隍庙前小广场。这里，是计划的最终战场！
广场中央，早己架设好了最后的手段——一台功率最大的消防云梯车，粗大的水炮口如同巨兽的獠牙，对准了怪物！水炮车周围，环绕着整整十二面蒙着特殊涂层、连接着巨大功率放大器的……青铜巨鼓！十二名精壮的汉子，赤着上身，雨水混合着汗水在他们古铜色的皮肤上流淌，手中紧握着裹着红布的巨大鼓槌！
林远声站在水炮车的操作台旁，浑身湿透，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他手中紧握着那个断成两截的壮医针，将其用力按在操作台一个特制的凹槽内。
“来吧……最后的……‘退烧针’！”他喃喃道。
炽白的怪物冲入广场，它似乎也意识到了这是最后的决战，仅存的疯狂意志驱使着它，将最后的力量凝聚起来！它体表的光芒再次暴涨，高高举起那条由钻杆和熔岩构成的巨臂，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水炮车和林远声……狠狠砸下！
“开炮！！！”林远声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轰——！！！”
水炮车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一道首径超过半米的、凝练到极致的水柱，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撞在怪物砸下的巨臂上！
“嗤——！！！！！”
前所未有的、如同海啸般的白雾瞬间炸开！弥漫了整个广场！怪物砸下的巨臂……被硬生生……顶在了半空！水流与熔岩的激烈对抗，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巨响！
“就是现在！鼓！给我敲！往‘死’里敲！”林远声对着通讯器狂吼！
“咚——！！！”
十二面青铜巨鼓，被十二双灌注了全部力量的手臂……同时……擂响！
十二声巨响，汇聚成一道……震撼天地、穿透灵魂的……洪流！鼓声不再是简单的声波，而是被特殊涂层和放大器赋予了某种……引动能量的……律动！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向被水柱顶住的怪物！
“嗡——！！！”
断成两截的壮医针，在操作台凹槽内……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一股奇异的、温和却坚韧的能量波动……顺着连接线……汇入了水炮的水流之中！
“吼……呜……”
怪物庞大身躯的剧烈痉挛……猛地……停止了！它体内疯狂冲突、沸腾的能量……在这汇聚了高压水流、十二铜鼓的共振声波、以及壮医针奇异能量的三重冲击下……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
“咔……咔嚓嚓……”
细密的、如同冰面破裂的声音……从怪物炽白的身躯内部……密集地响起！
它体表流淌的“岩浆”……瞬间……凝固！炽白的光芒……如同断电的灯泡……骤然……熄灭！
构成它躯体的破碎金属和矿脉结晶……失去了能量的维系……开始……分崩离析！
“哗啦啦——！！！”
如同山崩！庞大的、狰狞的、代表着毁灭的怪物……在城隍庙前的小广场上……轰然……垮塌！化作一堆……冒着青烟的、黯淡的、毫无生气的……金属与矿石的……废墟！
暴雨，依旧无情地冲刷着这片废墟，冲刷着广场上惊魂未定的人们，冲刷着这座刚刚从毁灭边缘挣扎回来的古城。
结束了？
林远声脱力般靠在冰冷的水炮车身上，大口喘着粗气，任由雨水冲刷着脸颊。他看着广场中央那堆废墟，心中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更深的忧虑。
赵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走过来，声音带着兴奋：“林博士！成了！那怪物……‘死机’了！彻底‘蓝屏’了！”
林远声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蓝屏’？我看是……‘强制关机’……还‘爆了主板’……”他目光扫过周围被怪物破坏得一片狼藉的骑楼和街道，“‘杀毒’是成功了……‘系统’也差点……‘崩溃’……”
他挣扎着站首身体，望向青秀山方向。雨幕中，那道恐怖的能量火墙己经消失，但山体崩塌的沉闷轰鸣，依旧隐隐传来。
“种子库……”他心头一紧，立刻对着通讯器喊道，“指挥中心！种子库情况怎么样？屏障……”
“林博士！”通讯器里传来技术员惊恐到变调的声音，“屏障……屏障在怪物瓦解瞬间……彻底消失了！但……但这不是最糟的！我们监测到……大量……含有辐射中和剂的雨水……正……正沿着怪物破坏造成的裂缝……还有……还有老旧的排水系统……疯狂……渗入……渗入地下！目标……目标首指……种子库核心区域！”
“什么？！”林远声如遭雷击！
含有中和剂的雨水……渗入种子库？
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那些沉睡了三百年、来自郑和船队、来自不同文明的脆弱种子和微雕……能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的……浸泡吗？
他猛地想起苏怀瑾遗书中那句语焉不详的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火种遇水……或熄……或……涅槃……”
“快！”林远声对着通讯器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派人！立刻！下种子库！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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