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谷县的清晨总是被炊饼的香气唤醒。武大郎像往常一样，天蒙蒙亮就起身生火，将一个个白胖的炊饼码进笼屉。
潘金莲打着哈欠从里屋出来，正要去打水洗脸，却见郓哥猫着腰在院门外探头探脑。
"金莲姐！"郓哥见她出来，连忙招手，"有消息！"
潘金莲左右张望一下，快步走到院门口："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昨儿个在西门府后门听见个事儿！"郓哥压低声音，"西门官人最近总往城南刘寡妇家跑！"
"刘寡妇？"潘金莲挑眉，"就是那个卖豆腐的？"
"对对对！"郓哥连连点头，"我亲耳听见西门府的下人议论，说他们家官人最近迷上刘寡妇做的豆腐了，一天要去两三趟呢！"
潘金莲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这可是个好消息。"
武大郎从厨房探出头："娘子，什么好消息？"
"没什么。"潘金莲转身往屋里走，"大郎，今天多做一些芝麻糖饼。"
武大郎应了一声，又埋头揉面去了。
潘金莲把郓哥拉到一边，往他手里塞了几个铜钱："去，把西门官人爱吃刘寡妇豆腐这事，传得越热闹越好。"
郓哥会意地眨眨眼："金莲姐放心，保管让全阳谷县都知道！"
不到半日功夫，西门庆与刘寡妇的闲话就传遍了阳谷县的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西门大官人最近天天往刘寡妇家跑！"
"怪不得最近不见他满街晃悠了，原来是有了新相好！"
"要说那刘寡妇，模样确实标致，做的豆腐也是一绝......"
这些闲言碎语很快传到了西门府。这日午后，西门庆刚从外面回来，就被三房小妾拦在了前厅。
"官人近日倒是忙得很。"三姨娘捏着帕子，阴阳怪气地说，"莫不是被哪家的豆腐西施勾了魂去？"
西门庆一愣："胡说八道什么！"
"我们胡说？"二姨娘冷笑，"现在满大街都在传，说官人为了吃口豆腐，一天往城南跑三趟！"
"荒唐！"西门庆脸色一沉，"我那是......那是谈生意！"
"谈生意谈到寡妇家里去了？"大姨娘尖着嗓子，"官人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西门庆被几个女人围在中间，百口莫辩。正闹得不可开交，管家匆匆进来："官人，刘寡妇求见。"
"她来做什么？"西门庆一惊。
"说是......说是给官人送豆腐。"管家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几个姨娘顿时炸了锅。
"好哇！都找上门来了！"
"官人还有什么话说？"
"这日子没法过了！"
西门庆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对管家摆手："让她走！快让她走！"
管家应声退下，西门庆好不容易安抚住几个姨娘，己是满头大汗。他越想越觉得蹊跷，这些闲话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与此同时，武家炊饼铺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娘子，今日生意格外好。"武大郎数着铜钱，脸上带着憨笑，"好多人都来买炊饼，说是看热闹看饿了。"
潘金莲得意地扬眉："那是自然。"
郓哥兴冲冲地跑进来："金莲姐，您是没看见，西门府门口可热闹了！几个姨娘吵着要回娘家，刘寡妇抱着豆腐在门口哭，围了好多人看热闹呢！"
"活该。"潘金莲轻哼一声，"让他整天想着算计别人。"
武大郎不解地问："娘子，西门官人家的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潘金莲往门外瞥了一眼，"这下他忙着处理家事，就没空来烦咱们了。"
正说着，王婆扭着腰从门口经过，看见武家铺子前排着长队，酸溜溜地道："今日武家生意倒好。"
潘金莲笑着迎出去："托干娘的福。"
王婆往西门府方向瞅了瞅，压低声音："听说那边闹得不可开交？"
"是吗？"潘金莲故作惊讶，"好好的闹什么？"
"还不是那些风流债！"王婆撇撇嘴，"要我说啊，这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
潘金莲但笑不语。
这时，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匆匆跑来："王干娘，我们姨娘请您过去一趟。"
王婆眼睛一亮："可是西门府上的？"
"正是。"丫鬟急道，"几位姨娘闹得厉害，官人让请您去劝和。"
王婆得意地整理了下衣襟，对潘金莲道："瞧瞧，离了老身还真不行。"
看着王婆扭扭搭搭地往西门府去，潘金莲忍不住笑出声来。
"娘子笑什么？"武大郎问。
"笑有些人自作自受。"潘金莲心情大好，"大郎，今晚加个菜。"
这场风波一首闹到傍晚。西门府门前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王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从里面出来。
"干娘辛苦了。"潘金莲故意在门口等她，"事情可平息了？"
"别提了。"王婆摆摆手，"那几个祖宗，好说歹说才劝住。西门大官人脸都气青了。"
"好好的怎么闹成这样？"
"还不是那些闲话闹的！"王婆压低声音，"要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嚼舌根，非撕了他的嘴不可！"
潘金莲面不改色："干娘说得是。"
送走王婆，潘金莲回到屋里，见武大郎正在收拾灶台。
"大郎，你说西门官人现在在做什么？"
武大郎头也不抬："应该在吃晚饭吧。"
潘金莲想象着西门庆对着满桌佳肴食不下咽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
然而她的好心情并没持续太久。深夜，她正要去关院门，忽然看见一个黑影在巷口一闪而过。看那身形，很像西门庆身边的玳安。
她心里一紧，连忙闩上门。
"怎么了娘子？"武大郎问。
"没什么。"潘金莲强自镇定，"好像有野猫跑过去了。"
这一夜，潘金莲睡得并不踏实。天快亮时，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金莲姐！金莲姐！"是郓哥的声音。
潘金莲连忙披衣起身，打开院门。郓哥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小脸上满是焦急。
"不好了金莲姐！西门官人派人去查是谁传的闲话了！"
潘金莲心里咯噔一下："他查到什么了？"
"暂时还没有。"郓哥压低声音，"但是我听说，他怀疑是武家的人在捣鬼！"
潘金莲沉默片刻，从怀里摸出几个铜钱："继续盯着，有什么动静立刻告诉我。"
郓哥接过钱，担忧地问："金莲姐，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潘金莲强作镇定，"闲话又不是咱们传的。"
话虽如此，送走郓哥后，潘金莲的心却悬了起来。西门庆既然起了疑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这天西门庆破天荒地没有出门，而是在家里审问下人。潘金莲让郓哥去打听，得知他己经处置了几个多嘴的下人。
"金莲姐，西门官人发了好大的火。"郓哥回来报信，"说要揪出幕后主使。"
潘金莲沉吟片刻，忽然道："你去散个消息，就说看见王婆前几日和刘寡妇在一起喝茶。"
郓哥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我这就去！"
这个消息很快又传开了。不出所料，西门庆果然怀疑到了王婆头上。
"好个王婆！吃里扒外！"西门庆在书房里摔了茶杯，"我说怎么传得这么有鼻子有眼！"
玳安小心翼翼地问："官人，要不要去找王婆对质？"
"对质？"西门庆冷笑，"无凭无据，她肯认吗？"
"那......"
"给我盯紧她！"西门庆眯起眼睛，"我倒要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些消息传到潘金莲耳中，她终于松了口气。
"娘子，王干娘为什么帮刘寡妇？"武大郎不解地问。
"她谁也没帮。"潘金莲淡淡道，"不过是有人自作聪明罢了。"
武大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去忙他的炊饼了。
看着丈夫忙碌的背影，潘金莲心里却并不轻松。这次虽然暂时转移了西门庆的视线，但以他的性子，迟早会查到自己头上。
她走到窗边，望着西门府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这场戏，怕是还要唱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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