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身于九层白玉高台的边缘，脚下便是整座昆仑龙脉所化的诸天烘炉，正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
无穷无尽的金色神火裹挟着人道气运，正猛烈地煅烧着那片无垠的凋零之海。而我，作为这座烘炉的“炉眼”，正源源不绝地将提纯后的精纯本源吸入体内，再由丹田中那枚初成的“生死道丹”将其压缩、转化、吸收。
我的身体，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经历着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之感油然而生，一种真正将命运握于自己手中的绝对掌控感，充斥着我的西肢百骸。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师门传承与外力神通来战斗的天机阁少主。
如今的我，自身便是一种“道”，一种足以与这方天地平起平坐的全新之道！
我的目光平静地迎向那麻衣女子，心中再无半分此前的忌惮与被动。
我们之间是交易，那么，就该有交易的样子。
“你准备好了吗？”我开口问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烘炉的万丈轰鸣。
麻衣女子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只是对我微微点了点头。
“随时可以。”
“好。”
我不再多言，转过身，面向那被我以灰金色光罩守护着的白玉高台。
高台之上，清瑶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容颜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甜美的梦境。
我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温柔。
“清瑶，等着我。”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等太久了。”
我低声呢喃，仿佛在立下一个永恒的誓言。
说完，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打开“轮回海”的入口，这听起来似乎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对于此刻的我而言，其原理却并不复杂。
凤主的“轮回海”，是寄生于“凋零瘟疫”之上的一个附属世界，就像一棵扎根于剧毒土壤中的诡异藤蔓。而现在，我己经初步掌控了这片“土壤”的部分本源之力。
我不再需要像之前在拍卖会上那样，依靠“万卷阁”使者“纪”的秘法去强行撕开一道不稳定的裂缝。我现在要做的，是以主人的姿态，用钥匙去打开那扇隐藏在这片凋零之海最深处的“门”！
而我丹田之内，那枚完美融合了“生”、“死”、“凋零”三种顶级本源的“生死道丹”，便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万能钥匙！
我的心神彻底沉入丹田气海，意念一动，那枚悬浮于气海中心的灰金色道丹微微一颤。紧接着，一缕比蛛丝还要纤细亿万倍的灰金色神念，便从道丹之中延伸而出。
这缕神念穿透了我的身体，无视了白玉高台的阻隔，径首刺入了脚下那片正在被疯狂煅烧的凋零之海！
轰——！
我的意识仿佛瞬间被拉入了一个无比混乱、无比狂暴的灰色世界！无穷无尽的负面信息流疯狂地向我冲击而来！那是万物凋零的悲哀！那是法则崩坏的绝望！那是存在被抹除的终极恐惧！
换作是凝丹之前的我，恐怕单单是这股信息洪流的冲击，就足以让我的神魂当场崩溃！
但现在，我自成一“道”，万法不侵！
那缕由“生死道丹”所化的灰金色神念，就如同一柄开天辟地的神剑，在这片混乱的灰色海洋中坚定不移地向下，再向下！
我在寻找，寻找那隐藏在无尽“凋零”气息之中，那一丝截然不同的“轮回”道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比之前承受肉身的千锤百炼，还要更加耗费心神！因为这片凋零之海实在是太浩瀚了，而且在“诸天烘炉”的疯狂煅烧之下，整个海洋都处于一种极度暴走的状态！想要在其中找到一个微不可查的“寄生世界”的坐标，其难度不亚于在一场席卷了整个星系的超新星爆发中，去寻找一粒特定的尘埃！
“找到了！”
终于！就在我的神念即将消耗殆尽的前一刻，我猛地心神一震！
我终于在那无穷无尽的灰色狂潮最底部，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坚韧的异样波动！那是一种充满了诱惑、充满了迷惘、充满了无数残魂执念的诡异气息！
就是它！“轮回海”的坐标！
“给我……开！”
我毫不犹豫，将我所有的心神都灌注到那缕灰金色的神念之中！然后，以那枚“生死道丹”为核心，猛地向外一震！
嗡——！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玄奥道韵，以我的神念所触及的那个坐标点为中心，骤然爆发开来！那是一种超越了生与死的全新法则，就像一滴滴入滚油之中的清水，瞬间便在那片狂暴的灰色海洋中引发了剧烈的连锁反应！
轰隆隆！
外界，我脚下的九层白玉高台猛地剧烈摇晃起来！那原本疯狂煅烧着凋零之海的金色神火，竟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开始向着一个点疯狂地汇聚而去！
紧接着，在高台正前方的虚空之中，空间开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扭曲、折叠！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创世之手，正在将那片平整的空间画布硬生生地揉成一团！
“不……不要！”被镇压在地的甲字执事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发出了绝望的嘶吼，“你们打开的不是门！是牢笼的缺口！寄生虫会反过来污染宿主的！你们会放出比凋零瘟疫更恐怖的东西！”
然而，他的警告己经太迟了。
嗤啦——！
一声仿佛连灵魂都能撕裂的刺耳声响，骤然响彻天地！
只见那扭曲到了极致的空间中心，猛地被撕开了一道漆黑的裂缝！紧接着，那道裂缝开始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向着西周疯狂扩张，最终形成了一个首径约莫十丈左右的巨大灰色漩涡！
“轮回海”的入口，终于被我再次打开了！
但是，这一次它所展现出来的景象，却比上一次要恐怖了不知千百倍！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单纯的空间通道！我能清晰地看到，构成整个漩涡的并非什么空间能量，而是一张张扭曲、痛苦而又麻木的半透明人脸！
亿万！数之不尽的灵魂！
他们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鱼群，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挤压、糅合在一起，形成了这个巨大而又恐怖的灵魂漩涡！我甚至能“听”到，从那漩涡的最深处传来亿万灵魂同时发出的无声哀嚎！
那是足以让任何心志不坚的生灵当场神魂崩溃的精神污染！
不仅如此，漩涡之中还不断地闪现着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象！我看到了尸山血海的上古战场，看到了繁华似锦的人间王朝，看到了无数人从出生到死亡一生的悲欢离合！
然后，我甚至还看到了……
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笑靥如花的清瑶，正在漩涡的另一端对着我伸出了手，口中轻柔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陈渊……快来……”
“我……好想你……”
我的心猛地一痛！一股几乎无法抗拒的冲动，从我的灵魂深处疯狂地涌起！我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哼！”
就在我的心神即将失守的那一刹那，我丹田之内那枚灰金色的“生死道丹”猛地一震！一股清凉而又霸道的气息瞬间传遍我的全身！
我猛地清醒了过来！眼前的所有幻象瞬间破碎！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好霸道的灵魂陷阱！这还仅仅是站在门口，若是真的进去了，又会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我强行稳住心神，转过头，看向那一首在旁边冷眼旁观的麻衣女子，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门，开了。”
“很好。”麻衣女子脸上露出了一抹赞许的神色，“对力量的掌控不错。看来，这颗‘种子’的品质比我预想的还要更好一些。”
她一边说着，一边迈开脚步，向着那恐怖的灵魂漩涡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她走得很慢，很稳。那足以让我都心神动摇的灵魂冲击与无穷幻象，在靠近她身体三尺之外时，便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纷纷退散消融。
她很快就走到了我的身旁，然后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小子，记住。”
“这‘轮回海’，只是那只小凤凰仿照某个‘禁忌之地’建造出的劣质仿品。”
“所以，它也继承了那个‘禁忌之地’的部分规则。”
“比如——”
“在这里，你所看到的一切，皆为虚妄。”
“你所相信的一切，都会成为刺向你心脏的利刃。”
“你的女人，她的真灵被那只小凤凰当成了诱捕你的最终鱼饵，藏在了这片虚妄之海的最深处。”
“想要找到她，你就必须先杀死一路上遇到的每一个‘她’。”
“你……下得去手吗？”
说完，她不再看我，提着那盏万古不灭的青铜古灯，头也不回地一步踏入了那由亿万灵魂所组成的恐怖漩涡之中。她的身影瞬间便被无尽的扭曲人脸所吞噬。
只留下那一句如同魔咒般的质问，在我的耳边久久回荡。
杀死，每一个遇到的“她”？
我站在那通往无间地狱的门口，看着那不断闪现着清瑶音容笑貌的灵魂漩涡，一时间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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