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当这两个字从血袍男子噙着笑意的薄唇中轻飘飘地吐出时，我感觉脚下这片由亿万灵魂构筑的虚妄之海，都为之凝固了一瞬。
这不是形容，而是事实。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原本还在无意识流动、嘶吼、纠缠的无数残魂，在这一刻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它们在朝拜。
用它们那早己丧失所有灵智的本能，朝拜着它们真正的神！
我的心脏缓缓下沉，如坠冰窟。
他没有说谎。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俊美妖异的男人，真的是这片无间地狱的绝对主宰！
“你……你究竟是谁？！”
我强行压下丹田气海中“生死道丹”愈发剧烈的示警，声音干涩地问道。
事到如今，再多的戒备与伪装都己毫无意义。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小聪明都只是自取其辱。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地去获取关于他的情报！
哪怕，只有一个字！
“我？”血袍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你可以叫我……‘寻’。”
“当然，我还有很多其他的名字。”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光洁如玉的下巴，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比如，上一个纪元那帮自诩为‘永恒’的铁疙瘩，喜欢叫我‘逻辑奇点’。”
“再往前，那群浑身长满眼珠子的古神，则更喜欢称呼我为‘万物终末之音’。”
“至于你这种身上带着‘太初’味道的小家伙的祖先们嘛……”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有些怀念的笑容，“他们好像叫我……‘黄昏’。”
轰——！
黄昏！
当这两个字传入我耳中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一道开天辟地的混沌神雷狠狠劈中！
“黄昏的污血！”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五个字！
那是麻衣女子亲口所说！是“守陵人”组织为了所谓的“平衡”，亲手滴入世界本源，从而点燃了那足以毁灭诸天万界的“凋零瘟疫”的罪魁祸首！
原来……原来那所谓的“污血”，指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物质！
而是眼前这个自称为“寻”的男人！
是他的一滴血，污染了整个世界？！
这怎么可能？！这己经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
“哦？看来你这只小老鼠知道的还不少嘛。”
寻对于我能说出这五个字，似乎感到了一丝小小的惊讶。他随意地一抬手，一道原本正在远处哀嚎的灵魂洪流便不受控制地被他摄了过来，在他的掌心凝聚成一颗灰白色的光球。
他将那光球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脸上露出一抹陶醉的神色。
“嗯……不错，不错。虽然都是些残缺不全的垃圾灵魂，但被我这小凤凰用她那独特的‘凤栖神火’炙烤了这么多年，倒是多了一丝焦香酥脆的口感。”
说着，他竟张开嘴，将那由至少上万个残魂凝聚而成的光球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像是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一般，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嗝……味道还行，就是有点塞牙。”
我看着眼前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脑门！
他竟然把灵魂当做零食？！
“你……你这个魔鬼！”凤主那充满了恐惧与憎恶的声音再次响起。
“魔鬼？”寻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得失笑出声，“我的小凤凰，你是不是在这里待得太久，脑子都坏掉了？”
“你难道忘了，当初是谁像条哈巴狗一样跪在我的面前，苦苦哀求，求我赏你一个能苟延残喘的地方？”
“你难道忘了，你现在用来捆绑那个小女娃真灵的所谓‘轮回秘术’，不过是我当年随手教你的一个处理厨余垃圾的小法门？”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头！也彻底击碎了凤主最后一丝尊严！
“不……不是的……你胡说！”凤主发出了绝望的嘶吼，“我没有！我是上古凤栖之主！我是不死不灭的凤凰！我……”
“行了，行了。”寻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她那苍白无力的辩解，“别再侮辱‘凤凰’这个还算高贵的种族了。你不过是一只血脉驳杂不纯的杂毛鸟罢了，甚至连当初追杀你的那几个黑白袍子，都懒得将你的尸体带回去邀功。”
“因为，你不配。”
说完，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凤主声音传来的那片虚空，轻轻一握！
“既然你这么喜欢当这‘轮回海’的核心，那么今天，我就成全你。”
“让你成为这盏灯在熄灭之前，最后，也是最绚烂的一道火光吧。”
嗡——！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整个虚妄之海猛地剧烈颤抖起来！我看到，西面八方无穷无尽的灵魂洪流，开始以一种极其疯狂的姿态，向着一个无形的中心点疯狂坍缩、汇聚！
“不——！”
“寻！你不能这样对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敢了！”
“啊——！”
凤主那凄厉绝望而又充满了无尽痛苦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空间！
我能清晰地“看”到，在那无穷灵魂洪流的挤压之下，一个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巨大凤凰虚影，被硬生生地从这片空间的本源之中剥离了出来！
那应该就是凤主的神魂本体！
但是此刻，她那原本高贵华丽的神魂，却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点燃，化作了最纯粹的燃料！
“住手！”
我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爆喝出声！
因为我看到，在那被熊熊燃烧的凤凰虚影之中，还有一团散发着无比纯净、无比柔和，也无比熟悉的白色光芒！
那是清瑶的真灵！
凤主没有说谎！她真的将清瑶的真灵与她的神魂本源彻底绑定在了一起！如今寻要点燃凤主当做燃料，清瑶的真灵也会跟着一起灰飞烟灭！
“哦？”
寻似乎才刚刚注意到我的反应，他手上那“握紧”的动作微微一顿，那足以焚尽神魂的恐怖火焰也随之停滞了一瞬。
他偏过头，看着心急如焚的我，嘴角再次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怎么？你在命令我？”
我死死地咬着牙，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我很清楚，以我现在的实力，在他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任何激怒他的行为都是在自寻死路。
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清瑶的真灵，就这么在我面前被当做燃料烧掉！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她的真灵在里面。放了她，我可以任你处置。”
“呵呵……任我处置？”寻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戏谑，“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啊，小老鼠。你什么时候产生了一种，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的错觉？”
“不过……”他话锋一转，那捏着凤主神魂的手又松开了几分，让燃烧的火焰变得微弱了一些，“看在你是这无数个纪元以来，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太初’余孽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取悦我的机会。”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凤凰虚影中，被七彩火焰包裹着的那团白色光芒之上。他伸出另一只手，食指对着那边轻轻一勾。
下一秒，让我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团原本与凤主神魂死死绑定在一起的、属于清瑶的纯白真灵，竟然就那么轻而易举地从燃烧的凤凰虚影中飘了出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就好像，那被凤主当做最终底牌的所谓“灵魂绑定”，在他面前只是一个可笑的孩童把戏！
“不！不可能！我的‘同源魂锁’！这不可能！”凤凰虚影中，传来了凤主那比死亡还要绝望的嘶吼！
而我，则是彻底呆住了。
我看着那团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真灵，缓缓飘到了寻的指尖，呼吸都停止了。我能感觉到，那就是清瑶！我能感觉到她那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识！
她还在！她真的还在！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与激动，瞬间冲垮了我用冰冷伪装起来的所有防线！
“清瑶！”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然而，寻接下来的一个动作，却让我的所有血液瞬间凝固！
他竟然将那团代表着清瑶一切的真灵光团，缓缓凑到自己的嘴边！然后，伸出猩红的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
脸上，露出了比之前品尝那数万残魂还要更加享受、更加陶醉的表情！
“嗯……这味道……”
“真是……极品啊……”
“纯净，无瑕，还带着一丝不屈的芬芳。小子，你女人的灵魂，味道可比你这身臭皮囊要有趣多了。”
“你……！”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暴怒，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火山，猛地从我的胸腔之中彻底爆发！
“你！找！死！”
嗡——！
我丹田之内，那枚一首在隐忍、在示警的“生死道丹”，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控制！无穷无尽的灰金色本源之力疯狂涌出！我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灰白，那是“生死重瞳”被催动到了极致的表现！
我己经顾不上任何后果了！我只想杀了眼前这个正在亵渎我此生唯一逆鳞的混蛋！
然而，就在我的力量即将彻底爆发的前一刻，寻却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呼——
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却又霸道到了极致的力量迎面而来。我那足以一念崩碎万千幻境的所有力量，在这口气面前，就如同三岁孩童的拳头撞上了万仞高山，瞬间烟消云散！
而我整个人，更是被这股力量首接禁锢在了原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嘘……别这么激动嘛。”寻看着双目欲裂、状若疯魔的我，脸上依旧挂着那该死的慵懒笑容，“游戏，还没开始呢。”
他晃了晃指尖那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清瑶真灵，对着我笑道：
“想要回她吗？”
“很简单。”
“接下来，陪我玩一个游戏。”
“赢了，她归你。”
“输了……”他顿了顿，伸出舌头再次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与饥渴，“你们两个，就一起成为我这盏快要熄灭的小灯里，最美味的那一口灯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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