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杂役房的梆子声就敲得震天响。王林一骨碌爬起来，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尤其是泡在淬灵池里的双腿，一动就针扎似的疼。但他顾不上这些，摸了摸草堆里藏着的陶碗——昨晚提炼出的那点灵力，让他冻僵的身体缓过来不少，碗底还残留着几滴泛着银光的液体，是灵垢被醋溶解后剩下的“灵液”。
他小心翼翼地把灵液倒进一个捡来的小竹管里，塞在最贴身的地方，这才拿起木勺，跟着其他杂役往淬灵池走。
刚到池边，就见赵青站在柳树下，手里把玩着那把长刀，眼神时不时往池底瞟。王林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昨晚的事被发现了？
他低下头，假装专心干活，把木勺插进池底的灵垢里，却感觉今天的灵垢似乎比昨天更“活跃”些，接触到皮肤时，那股凉意里带着一丝微弱的麻痒，像是有细小的电流在窜。
“王林。”赵青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王林手一抖，木勺差点掉水里。他转过身，低着头：“赵师兄。”
赵青走过来，目光落在他冻得通红的手上，又扫过池底的灵垢，突然问：“你昨天……是不是拿了池底的东西？”
王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刚想否认，就听赵青继续说：“这灵垢虽然是废料，但宗门有规矩，不许私自带走。不过……”他话锋一转，“你要是能用这些废料弄出点‘名堂’，规矩也不是不能变通。”
王林猛地抬头，对上赵青探究的眼神。对方显然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问责，反而像是在……试探？
“我……我只是觉得这东西扔了可惜。”王林斟酌着开口，从怀里摸出那个小竹管，倒出一滴灵液在木勺里，“用家里带来的‘酸水’泡了泡，好像能化出点暖乎乎的东西。”
阳光下，木勺里的灵液泛着淡淡的银光，散发出比池底灵垢浓郁数倍的灵力波动。赵青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滴液体里的灵力虽然微弱，却异常精纯，比外门弟子用的低阶灵石还要干净！
“这……这是灵垢化出来的？”赵青失声问道。用酸水浸泡废料，就能提炼出灵力？这简首闻所未闻！
王林点头，故意说得简单：“家里穷，小时候见村里的老中医用醋泡骨头补钙，就想着试试……没想到真有用。”他把“化学提纯”包装成了乡下土法，既解释了原理，又不会暴露知识体系。
赵青死死盯着那滴灵液，呼吸都有些急促。他练刀三年，最缺的就是精纯灵力来打磨肉身，可低阶灵石杂质太多，高阶的又买不起。如果这灵液真能批量提炼……
“你还能弄出多少？”赵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我不知道。”王林适时地露出为难之色，“池里的水太冷，酸水也快用完了，而且……每天的活计太多，没时间弄。”
赵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片刻道：“从今天起，你负责清理池底灵垢，其他杂活不用干。我会给你找些‘酸水’来，你……”他压低声音，“提炼出的灵液，分我一半。”
王林心中狂喜！这不仅解决了杂役的繁重活计，还能光明正大地研究灵垢，甚至能从赵青那里获得资源支持！他连忙点头：“多谢赵师兄！”
赵青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时，又扔给他一个布包，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和一小瓶药膏：“把伤养好，别耽误了‘正事’。”
王林拿着布包，站在池水里，看着赵青的背影消失在山道上，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的第一步计划，竟然比预想中顺利这么多！
接下来的几天，王林彻底成了淬灵池的“专职清理员”。他不用再干重活，每天的任务就是打捞灵垢，然后躲在杂役房的角落，用赵青给的“酸水”（其实是宗门用来清洗药罐的粗制米醋）提炼灵液。
赵青果然守信，每隔两天就会送来新的米醋，有时还会带些伤药和吃的。王林则每次分给他一半灵液，两人形成了一种默契的合作关系。
随着灵液不断被提炼，王林渐渐摸索出了规律：灵垢在米醋里浸泡三个时辰，再用小火加热半个时辰，提炼出的灵液最精纯，灵力含量也最高。而他自己，每天都会偷偷留一点灵液抹在伤口上，或是趁没人时滴一滴在嘴里——那丝精纯的灵力进入体内，虽然微弱，却像春雨般滋润着他虚弱的身体，让他的力气渐渐变大，冻伤也在快速愈合。
这天中午，王林正坐在池边的石头上，用赵青给的小刀切割灵垢（方便溶解），突然听到一阵嚣张的笑骂声。
“赵青那个废物，居然跟个杂役混在一起，真是丢我们外门弟子的脸！”
“听说那杂役还会点旁门左道，用什么酸水弄出些破烂玩意儿，赵青居然还当个宝！”
三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少年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三角眼，腰间挂着把长剑，正是外门弟子里和赵青不对付的周凯。
王林皱了皱眉，起身想躲进池里，却被周凯一把抓住衣领。
“你就是那个小杂役？”周凯捏着他的下巴，像看牲口一样打量，“听说你能弄出什么‘灵液’？拿出来给爷瞧瞧！”
王林挣扎着：“我不懂你说什么！”
“还敢嘴硬？”旁边一个瘦高个弟子踹了他一脚，“赵青那废物都把你当宝贝，肯定藏了好东西！搜！”
两人立刻伸手去摸王林的怀里，王林死死捂住藏灵液的竹管，被推搡着摔倒在地。小竹管从怀里滚出来，掉在石头上，盖子摔开，里面的灵液洒了出来，在阳光下闪了闪，很快被风吹干。
“妈的，居然洒了！”周凯一脚把竹管踢飞，“废物就是废物，拿些破烂当宝贝！”
王林看着洒在地上的灵液，眼睛瞬间红了。那是他熬了三个通宵才提炼出来的，是他用来恢复身体、研究灵力的关键！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扑向周凯：“你赔我的东西！”
“哟，还敢反抗？”周凯被他扑得一个趔趄，随即恼羞成怒，一脚踹在王林胸口，“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物，也敢跟我动手？今天就让你知道，修士和杂役的区别！”
他运转灵力，手掌上泛起淡淡的白光，带着一股压迫感，朝着王林的脸扇过来。
王林被踹得胸口剧痛，却死死盯着周凯的手掌。他能看到对方掌心的灵力在流动，轨迹呈弧线型——和他之前画的“力的分解图”几乎一致！
“就是现在！”王林脑中闪过念头，身体猛地向左侧一滚，同时抓起地上的一块尖锐石片，用尽全力朝着周凯的膝盖划去！
这一躲一攻，快如闪电，完全超出了周凯的预料。他的手掌扇空，膝盖却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裤子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正往外冒！
“你找死！”周凯又惊又怒，没想到一个杂役居然能伤到他，立刻就要运转灵力下死手。
“周凯！住手！”
一声怒喝传来，赵青提着长刀快步冲过来，挡在王林身前，眼神冰冷地盯着周凯：“欺负一个杂役，算什么本事？”
周凯看到赵青，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嘴上还硬：“赵青，这杂役伤了我，你难道要护着他？”
“他是我带来的人，要动他，先过我这关。”赵青握紧刀柄，身上的灵力波动毫不掩饰——经过这几天灵液的滋养，他的气息比之前沉稳了不少。
周凯看着他腰间那把似乎更“锋利”的长刀，又看了看自己流血的膝盖，咬了咬牙：“好！赵青，你给我等着！咱们内门考核上见！”
说完，他带着两个跟班狼狈地走了。
赵青这才转身，扶起王林：“没事吧？”
王林摇了摇头，看向地上那滩灵液的痕迹，眼神晦暗：“灵液……没了。”
赵青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没了再提炼就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但你要记住，在这宗门里，光有小聪明没用，必须有足够的力量。周凯虽然废物，可他是有灵根的修士，真要下死手，我也护不住你。”
王林沉默地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这几天提炼灵液让他看到了希望，却也让他忽视了最根本的问题——他没有灵根，无法像真正的修士那样吸收和运用灵力。
“赵师兄，”王林突然抬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渴望，“你能教我……怎么运用灵力吗？哪怕只是最基础的？”
赵青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没有灵根，无法感应天地灵气，就算教你法门也没用。这是修仙界的铁律。”
铁律？王林攥紧了拳头。他最不信的就是“铁律”。物理规律告诉我们，只要条件足够，任何能量都能被转化和运用。灵根，难道就真的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看向淬灵池底的灵垢，又摸了摸怀里剩下的半瓶米醋。
或许……他可以走一条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路。别人用灵根吸收天地灵气，他就用知识，从这些“废料”里提炼灵力；别人用经脉运转灵力，他就用……
王林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血管在皮肤下隐约可见。生物课上讲过，血液能运输氧气和营养，那能不能……运输灵力？
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渐渐成形。
赵青看着他突然变得发亮的眼睛，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一丝期待。这个小杂役，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内门考核还有三个月。”赵青突然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在考核前，提炼出足够我突破的灵液，我就想办法，让你去测灵堂再测一次灵根。”
王林猛地抬头：“真的？”
“我赵青说话算话。”赵青看着他，“但你要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王林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头。他知道，这不仅是赵青给他的机会，更是他自己向这个世界的“铁律”发起挑战的开始。
他重新捡起地上的木勺，跳进淬灵池。冰冷的池水再次淹没小腿，但他这次却感觉不到冷了。
因为他的心里，正燃烧着一团用知识和野心点燃的火焰。
而池底那些无人问津的灵垢，在他眼中，己经不再是废料，而是通往力量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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