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上午的红旗机械厂大院格外热闹，办公楼前的空地上搭了个临时主席台，挂着 “技术革新表彰大会” 的红绸横幅，厂广播里反复播放着《咱们工人有力量》，声音震得窗玻璃都嗡嗡响。
陆建设站在职工队伍的中排，手里攥着刚领到的 “先进生产者” 奖状，硬壳封面烫着金字，边角还沾着点油墨，兜里的二十块钱奖金被他折成了小方块，硌得大腿有点痒。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面前受表彰，老厂长亲自给他颁奖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干，厂里的未来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那声音洪亮得，连后排的工友都听见了。
散会的时候，工友们围着他道喜，赵师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建设，真给咱三车间长脸！以后你就是咱车间的‘技术骨干’了！” 张师傅也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奖金可得好好存着，娶媳妇用！”
陆建设笑着一一回应，心里却有点不自在 —— 他不太习惯这么多人围着他转。正想往车间走，就被刘三堵了个正着。刘三抱着胳膊，斜靠在老槐树上，嘴角撇着：“哟，这不是‘先进生产者’吗？真厉害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发明了啥大机器呢，不就是弄了个破工装吗？”
旁边几个跟李大国走得近的工友跟着哄笑，有人阴阳怪气地说：“说不定是走了老厂长的后门呢，不然轮得到他？”“我听说他最近赚了不少外快，指不定用啥歪门邪道弄的呢！”
陆建设的脸沉了下来，攥紧了手里的奖状：“刘三，说话注意点！工装好不好用，车间里的人都清楚；奖金是我凭本事拿的，问心无愧！”
“凭本事？” 刘三嗤笑一声，“谁知道你那本事是真的假的？说不定图纸都是抄的技术科的！” 他说着就要往陆建设跟前凑，被赵师傅一把拦住了。
“刘三，你别太过分！” 赵师傅瞪着他，“建设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你少在这儿造谣！再胡说八道，我就找李大国评理去！”
刘三最怕李大国嫌他惹事，一听这话赶紧缩了缩脖子，嘴里嘟囔着 “懒得跟你计较”，灰溜溜地走了。周围的工友也散了，有人路过陆建设身边时，还悄悄说了句 “别往心里去，刘三就是嫉妒你”。
陆建设看着刘三的背影，把奖状塞进兜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 他知道树大招风，却没想到流言来得这么快。
下午下班回家，他刚把自行车停在院门口，就看见母亲王秀莲蹲在灶台前抹眼泪，妹妹小梅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他的奖状，小嘴撅着。
“妈，您咋了？” 陆建设赶紧走过去，蹲在母亲身边。
王秀莲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建设，你是不是在厂里得罪人了？刚才隔壁张婶来说，厂里有人说你赚外快、走后门，还说要举报你，让你丢工作……” 她说着又抹起了眼泪，“咱就是普通人家，安稳过日子就行，别出那风头行不行？妈怕你出事啊！”
小梅也拉着他的衣角：“哥，他们都说你是坏人，我不要你当先进了，我只要你好好的。”
陆建设心里一酸，把母亲和妹妹拉起来，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掏出兜里的奖状和奖金：“妈，小梅，你们别听别人瞎胡说。这奖状是我凭工装革新拿的，奖金是厂里发的，都是光明正大的。至于外快，我根本没赚过，那些人就是嫉妒我，故意造谣。”
他把表彰大会的情况说了一遍，又把工装怎么提高效率、怎么帮车间省材料的事讲给母亲听：“您看，我做的都是对厂里好的事，老厂长都夸我，怎么会是坏人呢？那些流言都是假的，您别担心。”
王秀莲盯着奖状看了半天，又摸了摸奖金，眼泪还是没止住，却不是刚才的担忧了：“妈知道你是好孩子，可妈就是怕…… 怕你太出风头，被人算计。你爸身体不好，咱家经不起折腾啊。”
“我知道，妈。” 陆建设握住母亲的手，“您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惹事的。以后我会更小心，好好干活，少说话，不让您和爸担心。” 他把奖金塞给母亲，“这钱您拿着，给爸买些好药，再给小梅买个新书包，剩下的存起来，留着应急。”
王秀莲接过钱，攥在手里，点了点头：“妈知道了，你自己在厂里也要小心，别跟人吵架，受了委屈就跟妈说。”
晚上吃饭的时候，陆根生从里屋出来，坐在桌前，看着陆建设说：“建设，爸知道你有本事，可咱工人就得脚踏实地，别学那些投机取巧的事。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别人再怎么说都没用。”
“我知道，爸。” 陆建设给父亲夹了块红薯，“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吃完饭，陆建设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他知道，流言蜚语是避免不了的，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时间长了，大家自然会明白。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打磨技术，把工装做得更好，用实力证明自己。
他摸了摸兜里的奖状，嘴角露出了微笑。
夜风一吹，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加油鼓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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