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实验结束的铃声在广场上空回荡第三遍时，林小雨的战术平板屏幕突然跳出一串刺眼的红光。
她低头扫了一眼最新刷新的数据，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心率38，这个数字在生存手册里标记的是“濒死临界值”；脑波α段持续71小时42分，那是只有深度睡眠才会出现的波形，可沈浪的眼睛明明睁着，正慢悠悠地用指尖卷着沙发垫上的线头；最离谱的是肌肉活性，低于休眠标准17%，这意味着他连抬根手指都要比普通人多消耗三倍的体力。
“你……到底做了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就像被风吹歪的警报器。
沈浪抬头看着她，晨光中睫毛投下扇形的阴影。
他伸懒腰时，沙发弹簧发出吱呀的轻响，蓝牙音箱适时切换了歌曲，《爱情买卖》的副歌破音响起：“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他挠了挠的呆毛，眼神无辜得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我啥也没做啊，就睡了一觉，做了个梦，梦见我退休了，在海南养狗。”
“叮——”
广播突然炸响，震得林小雨耳膜生疼。
解说员丧尸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比平时高了八个调：“各位观众！历史性时刻！‘躺平者沈’完成了人类史上首次零能耗防御闭环！让我们为这位用呼吸打败丧尸的战士鼓掌！”镜头扫过广场外围，林小雨瞳孔骤然收缩——快递员丧尸举着“沈老师收徒吗”的荧光灯牌，程序员丧尸正蹲在地上用笔记本疯狂敲代码，屏幕上全是“静止即防御”的推演公式，就连最暴躁的清洁工丧尸都瘫在垃圾桶上，模仿着沈浪的躺姿嘟囔：“节能模式启动，今日绩效指标清零。”
战术耳机里突然传来赵世杰的声音，带着总部特有的冷硬：“林队，数据己同步。沈浪的行为严重违背了‘努力回报’法则，建议立即收容，防止精神污染扩散。”林小雨的拇指在通话键上悬了三秒，最终按下了挂断键。
她望着沈浪的背影，作战靴跟在水泥地上碾出一道白痕——那是她十年前第一次拿战术刀时，教官在她手心刻下的“战”字，此刻正隔着战术手套硌得她手心生疼。
“实验结束了，但你的问题还没结束。”她走到平台边缘，阴影笼罩住沈浪半张脸，“你现在走出这个区域，至少会有五波C级以上的巡逻队把你当作异常目标处理。如果你真有本事，就别靠‘躺’，站起来，走过去。”
这是她的最后考验。
她不信什么“不战而胜”，她要看看这个总把“舒服活着”挂在嘴边的男人，当脱离实验保护罩，面对真正的丧尸潮时，是否还能维持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沈浪歪头看着她，忽然笑出声来。
他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那是三天前她扔给他的战术披风，此刻己经被蹭得满是褶皱。
他没有看林小雨，反而仰头冲着天空喊道：“小美，今天天气适合散步不？”
“滴——”
城市广播毫无征兆地切换了，小美清冷的电子音就像调过温的泉水：【今日空气质量：咸鱼味浓郁】【建议出行模式：慢走+哼歌】【预警等级：摆烂可通行】。
林小雨的战术平板“啪”地掉在了地上——小美是总部首属终端，权限等级仅次于红雾核心，怎么会响应一个幸存者的玩笑呢？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
当沈浪迈出平台第一步时，街道两侧的丧尸竟像被无形的手推开了。
扛着钢管的安保丧尸下意识地低下头，胸牌上“努力工作”的徽章在阳光下晃眼；把酒临风D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举着菜刀的厨师丧尸把刀背贴在腰间，油腥的围裙下摆沾着没擦净的番茄酱；就连总爱追着活人跑的护士丧尸都退到了墙角，怀里的针管垂着，像一朵蔫了的花。
“这不可能……”林小雨捡起平板，指尖在“丧尸行为模式”界面疯狂刷新。
正常情况下，C级丧尸的攻击阈值是3米，此刻所有红点都在10米外划出了安全弧线，像一群绕着月亮飞的蛾子。
路过废墟便利店时，沈浪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弯腰从满是灰尘的货架上抽出一瓶冰镇可乐，玻璃瓶颈还凝着水珠。
店门口的收银员丧尸机械地抬起扫描枪，“滴”地一声：“会员折扣己启用，账户名：躺平者沈。”
林小雨快步跟上，声音压得极低：“你什么时候注册的会员？”
“我没注册啊。”沈浪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半口，喉结滚动时，可乐顺着嘴角流到了锁骨上，“可能是我太出名了，系统自动给我开了户。”
系统提示音在沈浪脑海中炸开时，他差点被呛到。
【迪化增幅·全域共鸣激活】【奖励：被动威慑·行走的禁忌】。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半透明的纹路，像被红雾浸过的藤蔓。
远处废弃大楼的外墙上，新的涂鸦正顺着砖缝蔓延。
红色喷漆歪歪扭扭地写着：“别惹那个打哈欠的，他一觉醒来，尸王都换了班。”
林小雨望着那行字，后颈泛起一阵凉意。
她摸向腰间的战术刀，刀鞘上的划痕里还卡着一片沙发碎布——三天前她摔门时，那沙发上的破洞剐住了她的衣角。
此刻碎布边缘泛着毛，像被谁耐心梳过一样。
“你……”她刚开口，沈浪突然打了个哈欠。
这个哈欠就像一根引爆线。
街道尽头的巡逻车丧尸突然调转车头，警笛变成了《最炫民族风》的调子；二楼窗台的园艺师丧尸把浇花壶换成了马扎，开始给仙人掌念《躺平指南》；就连天空中的红雾都散了一些，露出一角淡蓝色的天空。
林小雨望着他的背影，第一次产生了恐惧。
不是怕他强大，而是怕自己握了十年的战术笔，突然写不出熟悉的公式了。
她曾以为世界是一张精密的作战地图，每个幸存者的位置都标着“努力值”“战斗力”“生存概率”，可现在，这些数字正在被某个总爱瘫在沙发上的男人，用最懒散的方式，一笔笔涂成了乱码。
“喂。”沈浪突然回头，可乐瓶在指尖转了个圈，“要一起吗？我听说网吧有空调。”
林小雨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她看着他晃进巷口，白色T恤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后腰上淡粉色的疤——那是三天前实验刚开始时，她用战术刀划的，说是“测试痛觉反应”。
此刻那道疤己经结痂，边缘还沾着沙发上的棉絮。
暮色渐渐笼罩上来时，沈浪推开了废弃网吧的玻璃门。
门轴发出吱呀的轻响，惊得角落里的流浪猫窜上了货架。
他找了一个最靠里的包厢，把可乐瓶放在键盘上，瘫进了软塌塌的电竞椅。
屏幕自动亮起，显示着“欢迎躺平者沈”的登录界面。
他闭上眼睛前最后一眼，看见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三瓶空可乐。
瓶身还带着余温，标签上的字被水浸得模糊，隐约能认出是“今日特供：摆烂快乐水”。
红雾在窗外翻涌。
在某个未知的角落，黑色金字塔的齿轮又转动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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