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被林小雨推开的瞬间，赵世杰拍桌的声响几乎震得吊灯摇晃。
这位战魂团总长脖颈青筋凸起，作战服领口的金属徽章撞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哐当声：“沈浪必须收容！他让战士们开始质疑训练意义！昨天三名新兵在哨岗打盹，理由是‘在积累躺平值’！”
满座的军官们瞬间安静。
有人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战术匕首，有人扯了扯被汗水浸透的衣领——红雾里待久了，连空气都带着黏腻的压迫感。
林小雨注意到坐在末位的王猛攥着拳头，指节泛白，虎口的旧伤疤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但数据显示，”她向前半步，平板屏幕亮起，蓝光照在她紧绷的下颌线上，“他所在区域的丧尸活跃度下降47%，资源消耗减少61%。如果我们能复制这种模式——”
“复制？”赵世杰冷笑，指节重重叩在战术地图上，震得沙盘里的微型建筑簌簌掉落，“你是说让全军躺下等死？！上个月三队在西城区硬刚B级丧尸，死了七个兄弟才抢回半箱净水！他倒好，往沙发上一瘫，丧尸连他衣角都不碰！”
王猛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妹妹就是三队的！要不是那小子搞什么躺平主义，她现在——”他喉结滚动，没说完的话被愤怒噎在喉咙里。
会议室的空气骤然凝结。
林小雨盯着屏幕上沈浪的实时监控——那家伙正用脚趾勾着茶几上的薯片袋，动作慢得像在水下。
她想起三天前给这个懒人处理伤口时，他后腰的刀疤边缘整齐得诡异，像被某种精密仪器修正过。
“总长，”技术部的老周推了推眼镜，声音发虚，“其实...丧尸的行为模式最近确实在变。昨天我们黑进红雾监控系统，发现C级‘巡逻者’丧尸的路线图里，沈浪的避难所被标注成了‘安全区’。”
“放屁！”赵世杰拍得战术桌嗡嗡作响，血压仪在他手腕上发出急促的滴滴声，“红雾是丧尸的母体，怎么可能给人类划安全区？！”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广播突然刺啦一声。
所有人的通讯器同时震动，小美机械却带着某种韵律的声音在天花板炸开：“【紧急通告：检测到高浓度‘奋斗荷尔蒙’聚集，触发‘反内卷平衡机制’】【建议：立即组织静坐冥想，时长不少于30分钟】”
全场一静。
王猛举到半空的拳头僵住，老周的眼镜滑到鼻尖，连赵世杰的血压仪都开始发出尖锐的报警声——他涨红的脸活像被踩扁的番茄。
林小雨的通讯器在掌心发烫。
她扫了眼监控屏，发现原本在训练室挥拳的战士们正茫然对视，几个新兵己经抱着训练靶坐了下来；走廊里，后勤组的大姐把刚洗好的绷带往桌上一摊，拉着清洁员在墙根盘起了腿。
“这他妈是...系统搞的鬼？”王猛吼完，自己先泄了气似的蹲下去，抓了抓头发，“突然...突然有点困是怎么回事？”
赵世杰的手指深深掐进战术桌，指腹泛白：“散会！林小雨，你跟我来。”他转身时，作战服下摆扫落了半盒战术标记笔，滚落在地的红蓝笔帽像一串熄灭的信号灯。
林小雨追上赵世杰时，他正站在监控室门口，背影像块发黑的礁石。
“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对吗？”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八度，“三年前我带队清剿S级丧尸‘卷王’，它的核心能力就是操控人类的求胜欲。越拼命的战士，死得越快。”他转身，眼里的光像被红雾浸过，“沈浪现在搞的这套...太像了。”
林小雨的呼吸一滞。
她望着监控屏里的天台——沈浪不知何时躺了上去，嘴里叼着根草，蓝牙音箱放着《爱情买卖》的混音版，旋律里混着电流杂音，却意外地让人想闭眼。
“我去看看。”她轻声说。
天台的风卷着红雾的腥气扑来。
林小雨走近时，沈浪的睫毛动了动，没睁眼：“林队，今天不开实验了？”
她在他身边坐下，金属战术靴磕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响。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不是系统，不是运气，是你自己。”
沈浪笑了，草茎在嘴角晃了晃：“很简单。我知道它们怕什么——怕不确定。它们用规则杀人，我就变成规则外的‘空白’。我不打、不逃、不喊，我就在这儿，像空气。久而久之，它们就把我当成了...环境。”
林小雨心头一震。
她想起监控里那些自动绕行的丧尸巡逻队，A级“训练教官丧尸”取消的体能考核，还有楼下D级学生丧尸挂的横幅：“静坐一小时，少挨一刀。”这哪是躺平？
这是把“不作为”淬成了最锋利的刀。
“那你...怕死吗？”她问。
“怕啊。”沈浪终于睁眼，瞳孔里映着发红的天，“所以才要挑最省力的活法。毕竟——”他打了个哈欠，“能躺着赢，谁要站着死？”
当晚，战魂团的禁令贴满了避难所的墙：【禁止模仿沈浪行为，违者关禁闭】。
可讽刺的是，第二天食堂排队的人少了一半——他们挤在角落的“静音用餐区”，端着饭盒像在参加葬礼；训练室的沙包歪七扭八倒了一地，战士们蹲在器械旁，装模作样地揉着腰：“唉，老伤犯了，得歇会儿。”
解说员丧尸的首播画面里，他举着话筒笑出了鹅叫：“家人们快看！现在最卷的，是‘谁躺得最像沈老师’！我宣布，末日年度网红非咱们沈先生莫属——哎哎那个穿战术靴的，把腿放平！脚尖别绷着，没灵魂！”
小美在深夜更新了协议，新条款的荧光在屏幕上跳动：【新增豁免条款：因‘长期静止’导致的认知升级，不予追责】。
而此刻的沈浪正瘫在沙发上，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流淌：【深度幻想增幅·全域共鸣·满级】【新机制解锁：咸鱼引力——你的存在，将缓慢改变世界运行逻辑】。
他打了个响指，蓝牙音箱切换成《最炫民族风》，混着红雾的风声，在空荡的避难所里飘得很远。
深夜，林小雨翻开私人笔记，钢笔尖在纸上游走，第一行标题力透纸背：“《躺平战术学·初探》”。
窗外，新的涂鸦正顺着墙根蔓延，红色油漆还在往下滴：“沈浪一出，谁与争躺？”“努力是病，得治。”
沈浪在梦中呢喃：“你们卷你们的...我睡我的。”
刹那间，整座城市的灯光微闪。
像是什么沉睡的庞然大物，在红雾里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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