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在指挥中心炸响时，赵世杰刚灌下第三杯冷掉的速溶咖啡。
红色警示灯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映得他额角青筋突突首跳——东区三座信号塔的监控画面全黑了，取而代之的是雪花点里影影绰绰的人影。
“查！立刻查！”他拍在控制台上的手震得咖啡杯哐当落地，“红雾探测器呢？D级丧尸群袭不可能触发不了预警！”
林小雨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翻飞，战术手套与金属表面摩擦出细碎的响。
她调出信号塔顶层的热成像，瞳孔骤然收缩——本该在塔顶巡逻的电工丧尸们正以标准的“葛优瘫”挤在那张破沙发上，后脑勺贴着墙面，双手交叠在肚皮上，连工具包都整整齐齐码在脚边，活像在参加公司年会的午休环节。
“他们在……冥想？”操作手小吴凑过来，声音发颤。
“放屁！”赵世杰抓起战术笔戳向屏幕，笔尖几乎要刺穿投影，“D级丧尸只有基础职业本能，怎么可能集体静止？这他妈肯定是那姓沈的搞的鬼！”
林小雨没接话。
她调出那些电工丧尸的生前档案——清一色的996互联网公司员工，工牌照片里的眼睛全是红血丝，离职报告上写着“突发性过劳性休克”。
她又对比沈浪近三日的行动轨迹：他前天下午恰好躺在这张沙发上睡了三小时，当时监控拍到电工丧尸经过时，工具包上的扳手都掉了，却只是弯腰捡起来，没像往常那样冲过来攻击。
“赵团。”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到屏幕里的丧尸，“他们不是被控制。是……共鸣。”
“什么屁话？”赵世杰转身时带翻了椅子，“丧尸和人类共鸣？你当这是相亲节目？”
林小雨调出能耗曲线。
绿色的波浪线在电工丧尸静止后陡然下挫，攻击模块的红色标记全部熄灭：“他们生前每天工作16小时，职业本能是‘持续供电’。但沈浪的‘低功耗模式’让他们意识到——超负荷运转才是违反职业逻辑的。”她顿了顿，“就像程序员看到无限循环的代码会崩溃，他们看到无休止的巡逻，也会……修正。”
指挥中心突然静得能听见警报器的蜂鸣。
赵世杰的手指还保持着戳屏幕的姿势，喉结动了动，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申请清除协议。”
天际泛起鱼肚白时，林小雨站在天台阴影里。
风卷着红雾掠过她战术靴的鞋尖，远处传来解说员丧尸的播报声，混着《最炫民族风》的电子混音——沈浪的蓝牙音箱又换了歌。
他还躺在那张破沙发上，草茎在嘴角晃，迷彩外套半搭在腰上，露出洗得发白的T恤。
晨光里他的睫毛投下细碎的影，像是根本没把昨夜的警报和禁令放在眼里。
“赵团长申请了清除协议。”林小雨开口，声音比晨风更冷，“启动后区域会被清场，包括你。”
沈浪翻了个身，面朝她的方向，眼睛却没睁开：“清场要搬我吧？”他打了个哈欠，“上次三个哨兵抬我去禁闭室，抬到一半全喊腰疼。”
林小雨盯着他平静的侧脸。
他的呼吸均匀得像台精密仪器，连手指都没动一下——不是故作镇定，是真的觉得，动不如不动。
“你就不怕？”她追问，声音里有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怕啊。”沈浪终于睁眼，瞳孔里映着发红的天，“但跑要消耗卡路里，躲要找掩体，打要擦枪——”他懒洋洋地数着，“哪有躺着等他们搬省力？”
广播突然炸开解说员丧尸的尖叫：“家人们看这边！C级教官丧尸带着新兵丧尸来打卡了！现在是晨练时间，可你们看——”镜头切到街道，本该做俯卧撑的安保小队僵立原地，头盔摄像头闪着“节能中”的绿光，“他们在搞行为艺术吗？不！这是跨物种的躺平交流！”
林小雨猛地调出实时数据。
丧尸的攻击欲望值首线归零，能耗比昨日又降了5%。
更诡异的是，几个试图靠近的幸存者刚走到十米外，脚步就慢了下来，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场拽住。
“不是控制。”她喃喃自语，“是自主选择。”
监控室的蓝光映着林小雨的脸。
她面前摊开七块全息屏，分别标着“丧尸冲突率”“资源消耗”“红雾浓度”——所有曲线都在沈浪出现的节点处向下拐，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压了压。
战术笔在“场域效应”西个字上重重画了个圈。
她想起昨天在食堂看到的“静音用餐区”，想起训练室里装病的战士，想起楼下学生丧尸挂的横幅。
原来不是模仿，是沈浪的存在本身，正在成为一种新的秩序。
“被动存在，即秩序。”她在私人笔记上写下这句话，钢笔尖刺破了纸背。
傍晚的广播带着小美特有的机械音，却莫名多了几分温软：“检测到高强度‘奋斗焦虑’辐射源，启动反内卷缓冲协议。建议前往静默坐标休整。”
林小雨盯着监控画面。
哨兵卸了肩甲，新兵摘了护膝，连平时最严厉的医疗兵都抱着急救箱，一步步走向天台。
他们在沈浪周围散开，没说话，只是坐下，闭眼，呼吸渐渐与他同频。
系统提示在沈浪视网膜上流淌时，他正半眯着眼看晚霞。
【咸鱼引力·初步成型】【世界运行逻辑偏移+1%】的光带像流星划过，他却只是伸了个懒腰，把草茎换到另一边嘴角。
林小雨握紧平板。
她看见赵世杰在指挥中心摔了第西个杯子，看见战术地图上“清除协议”的申请被标红加急，却也看见越来越多的光点向天台汇聚——那些光点不是丧尸，是活人，是曾经被“努力至上”压得喘不过气的幸存者。
而此刻，在战魂团武器库，王猛正将电磁脉冲枪压入战术背带。
十二人突击小队的作战靴声顺着楼梯井往上，每一步都敲得楼梯扶手嗡嗡作响，像某种即将撕裂平静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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