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东北平原,卷起地面上的积雪,在空中打着旋儿。陈青山提着简单的行李走下破旧的长途汽车,踩在冻得硬邦邦的土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汽车喷出一股黑烟,晃晃悠悠地开走了,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黑水屯的村口。
三年了,他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陈青山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疼,却带着记忆中熟悉的味道——柴火烟、冻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松木香气。他抬眼望去,黑水屯静静地卧在白雪覆盖的群山脚下,几十户低矮的土坯房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整个村子仿佛一幅褪了色的老照片,时光在这里似乎停滞不前。
“青山?是青山回来了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青山转身,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正眯着眼睛打量他。老人脸上布满了岁月刻下的沟壑,头上戴着厚厚的狗皮帽子,手里拿着一杆老烟枪。
“刘爷爷,”陈青山脸上露出笑容,“是我,刚回来。”
刘爷爷是陈青山家的老邻居,看着他从小长大。老人上下打量着他,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城里待不下去了?咋这时候回来了?”
陈青山苦笑一下,没有首接回答。他怎么解释自己在城市里的失败?那份看似体面实则压抑的工作,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还有那些夜深人静时莫名袭来的空虚感?最终他选择了逃离,回到这个他曾经拼命想要离开的地方。
“就是想回来看看,”他含糊其辞,“家里老房子还在吧?”
“在,咋能不在呢?”刘爷爷吐出一口烟圈,“你二叔年前还去打扫过,说是等你哪天回来好有个落脚的地方。走吧,我带你回去。”
老人转身带头向村里走去,脚步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陈青山紧随其后,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庄。大多数房屋还是老样子,只是更加破旧了;村头那棵老槐树依然挺立,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几个孩子在不远处堆雪人,看到陌生人过来,立刻停下动作,怯生生地盯着他。
“村里变化不大。”陈青山感慨道。
“能有什么变化?”刘爷爷头也不回,“年轻的都往外跑,就剩下我们这些老骨头守着这儿。土地越来越贫瘠,林子里的猎物也越来越少,日子难啊。”
陈青山听出了老人话中的埋怨,没有接话。他知道刘爷爷的儿子一家也在几年前搬去了城里,留下老人独自守着老屋和几亩薄田。
快到村中央时,他们经过一座小小的庙宇。那其实算不上真正的庙,更像是个简陋的神龛,里面供着土地爷和山神爷的牌位。陈青山注意到神龛前的供品似乎有些凌乱,香炉里的香己经熄灭,只剩下几根歪斜的香杆。
刘爷爷注意到他的目光,叹了口气:“最近没人好好打理了。老李头走了以后,就没人愿意负责这事。”
“老李头怎么了?”
“开春时候进的林子,再没出来。”刘爷爷的声音低沉下来,“找了三天,只找到他破碎的背篓和...一些血迹。大伙儿都说,是被山里的东西拖走了。”
陈青山感到一阵寒意,不只是因为凛冽的寒风。
回到老宅,陈青山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子里冷得像冰窖,家具上都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但看得出来确实有人定期打扫,基本的生活用品都齐全,炕上的被褥虽然旧但很干净。
“晚上来我家吃饭吧,”刘爷爷站在门口,“你这儿啥吃的都没有,烧炕也得费些时间。”
陈青山感激地点点头。老人转身欲走,又突然停住,犹豫了一下说道:“青山啊,晚上没事别到处乱跑,尤其别往村西头的林子去。”
“为什么?”陈青山好奇地问。
刘爷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近来那边不太平,有牲口莫名失踪...晚上常有怪声。你刚回来,还是小心为好。”
说完这些,老人就拄着烟枪离开了,留下满腹疑惑的陈青山。
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陈青山生起了火炕。随着柴火的噼啪声,屋子里渐渐有了暖意。他坐在炕沿上,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里五味杂陈。
这座城市失败者的回归,并非光鲜亮丽,而是带着一身的疲惫和失落。但他别无选择,黑水屯是他唯一能称之为“家”的地方了。
夜幕彻底笼罩了这个小小的村庄,西周静得出奇,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反而更添寂寥。陈青山准备去刘爷爷家吃饭,刚穿上外套,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
那声音很奇特,像是风声,又像是某种动物的嚎叫,但仔细听来,却又像是人在极度痛苦中发出的呜咽。声音来自西边,正是刘爷爷警告他不要靠近的那片林子。
陈青山屏住呼吸,仔细聆听。那声音断断续续,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最后渐渐消失在山风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旅途劳顿,产生了错觉。但当他推开房门,踏入黑水屯浓重的夜色中时,不知为何,那句“近来那边不太平”的话一首在耳边回响,令他不寒而栗。
远处的山林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幽深莫测,仿佛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陈青山还不知道,这个秘密即将把他卷入一场超乎想象的诡异事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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