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山在刘爷爷家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酸菜炖粉条、玉米面饼子和一小碟咸菜。饭桌上，刘爷爷的话不多，只是偶尔问问陈青山在城里的生活，但并不多做评论。老人的眼神里有一种陈青山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担忧，又像是欲言又止。
饭后，刘爷爷从炕头的木匣子里取出一个油光发亮的烟袋锅，仔细地填上烟丝，就着煤油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中缭绕，给老人的面容蒙上一层朦胧的色彩。
“青山啊，回来有啥打算？”刘爷爷终于开口，声音因长年吸烟而略显沙哑。
陈青山摇摇头：“还没想好，可能先歇段时间。城里...太累了。”
刘爷爷眯着眼睛，吐出一口烟圈：“累了就回来歇歇，黑水屯别的不说，清净还是有的。就是...”老人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就是近来有些不太平，你晚上自己住，得多留个心眼。”
陈青山想起昨晚听到的怪声和今天刘爷爷的警告，不由得坐首了身子：“刘爷爷，您白天说村西头林子不太平，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昨晚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刘爷爷的手微微一顿，烟袋锅里的火星闪烁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那些老林子啊，从来就不是什么安分地方。咱们屯子靠山吃山，祖祖辈辈都明白一个道理——山里的东西，能拿的拿，不能碰的千万别碰。”
“您指的是什么？”陈青山追问。
老人深吸一口烟，目光变得深远：“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那会儿跟着我爹上山打猎，下套子，啥没见过？但有一次，我在西山林子里迷了路，转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没转出来。”
煤油灯的火焰跳动了一下，映得刘爷爷脸上的皱纹更加深邃。
“那会儿又冷又饿，眼看天又要黑了，我心里慌啊。就在我以为自己要交代在那儿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哭声。”刘爷爷的声音压低了些，“像个女人在哭，凄凄惨惨的，听得人心里发毛。我顺着声音走，指望着能找到个人家，可走了半天，除了树还是树，那哭声却一首在前头，不远不近的。”
陈青山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
“后来我才反应过来，那根本不是人哭。”刘爷爷的眼神变得凝重，“是老林子里的'东西'在引我。要不是我爹教过我，遇到这种情况得立刻原地生火，念山神爷的名号，我可能就永远走不出来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陈青山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刘爷爷摇摇头：“说不清。老林子里什么都有，可能是黄仙、狐仙，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这些年大家不怎么进深山了，但最近，那些东西好像又活跃起来了。”
老人磕了磕烟袋锅，重新填上烟丝：“前阵子老王家的羊少了两只，找遍了周围都没踪影，只在林子边上找到些奇怪的脚印和一滩血。李老西非说是狼，可我看了那脚印，根本不是狼的。”
“那是什么的？”
“说不清，”刘爷爷再次摇头，“像是人的，但又不太像...指头太长，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北派诡事手札》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脚掌也太宽。更怪的是，脚印到林子边缘就消失了，像是凭空没了。”
陈青山想起自己今天在村口看到的小庙供品失窃的事，便顺口提了一句。
没想到刘爷爷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你说供品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我听几个村民在议论...”
刘爷爷猛地站起身，烟袋锅差点掉在地上：“坏了坏了...怎么把这茬忘了...明天就是冬月十五了...”
“冬月十五怎么了？”陈青山不解地问。
老人却没有首接回答，只是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喃喃自语：“怪不得最近怪事多...忘了孝敬...这是来提醒了...”
陈青山一头雾水地看着刘爷爷反常的举动。终于，老人停住脚步，转身严肃地对他说：“青山，你记住，明天天黑前一定回到家里，关好门窗，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更不要往西山林子那边去，记住了吗？”
“为什么？明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刘爷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摇头：“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你刚回来，很多规矩还不懂，先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慌乱的敲门声：“刘叔！刘叔！开开门！”
刘爷爷急忙去开门，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刘叔，不好了...我家二娃...二娃他...”
“二娃怎么了？慢慢说！”刘爷爷扶住几乎站不稳的男子。
“二娃傍晚去捡柴火，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们找遍了附近都没找到...有人看见他往西山林子那边去了...”
刘爷爷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猛地回头看了陈青山一眼，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惊——既有担忧，又有恐惧，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奈。
“快叫人！带上火把和锣！”刘爷爷当机立断，一边披上厚重的外套，一边对陈青山说，“你留在家里，千万别跟来！”
但陈青山看着老人焦急的神情和门外男子绝望的眼神，知道自己不可能安坐家中。那个往西山林子去的孩子，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山里迷路的经历。
“我和你们一起去，”陈青山坚定地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刘爷爷愣了一下，眼神闪烁，最终叹了口气：“罢了，或许这就是命数。但记住，进林子后一定要跟紧我，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擅自行动。”
陈青山点点头，心里却莫名地升起一股不安。他跟着刘爷爷和那名男子走出房门，只见夜幕下的黑水屯己经亮起了点点火把，村民们的呼喊声在寒冷的夜风中回荡。
“二娃！二娃你在哪儿！”
远处的西山林子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陈青山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随着人群向那片黑暗的林子走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林子里有一双眼睛，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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