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又开始下了,和去年苏晚晚初到总兵府时一样急。
雨点砸在青瓦上,发出 “噼啪” 的声响,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人心上 —— 那声音让顾彦辰想起现代时,演唱会后台暴雨砸在玻璃上的动静,那时身边围着经纪人、助理,递伞的递伞、递毛巾的递毛巾,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坐在空旷的书房里,面对满桌的兵书和奏折,连一杯温茶都没有。
他坐在书房的紫檀木椅上,椅面铺着西域进贡的羊绒垫,却暖不透他骨子里的冷。
面前摊着南州的兵力分布图,羊皮纸被他的指尖得发皱,边角都起了毛 ——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现代吉他弦的薄茧,那时他是万众瞩目的顶流明星,指尖拨动琴弦就能引来满堂欢呼,而现在,指尖划过的却是标注 “叛军据点” 的红圈,每一笔都连着无数人的生死,连着他在这异世好不容易站稳的权力根基。
副将半个时辰前送来消息,户部尚书因他屡次拒绝联姻,竟暗中联合边境的残余叛军,要借 “清君侧” 的名义,弹劾他 “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那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 他太清楚 “谋反” 两个字的分量,在现代,是全网封杀的丑闻;在这异世,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权力的厮杀,像一场烧不尽的野火,终于还是越过了朝堂的边界,烧到了他的家门口,烧到了他不得不拼命守护的东西。
他下意识看向窗外,东院的红梅树己经枝繁叶茂,翠绿的叶子在雨幕里摇曳,水珠顺着叶脉滑落,像在无声地流泪。
这棵树是他按苏晚晚的意思种的,去年冬天,她还站在树下,笑着说 “要种在西街,冬天就能看梅花”,那时她的眼里有光,像他现代演唱会上,台下粉丝举着的应援灯牌,温暖又鲜活。
可现在,树还在,人却走了,只剩下满院的雨声,和他心里挥之不去的烦躁。
想起苏晚晚,他心里没有泛起想念的暖意,反而涌上一阵 “恨铁不成钢” 的怒意。
他总觉得,苏晚晚太固执,像一只困在井底的青蛙,只看得见西街那片小小的天,眼里只有芒果干的甜香和邻里间的琐事。
她根本不懂他要守护南州数十万百姓的抱负,不懂他在朝堂与军营的夹缝里,像走钢丝一样挣扎求生的艰难 ——
她不知道,他拒绝联姻,不仅是为了她,更是为了不被户部牵制,为了南州的兵权不落入他人之手;
她不知道,他每一次在账本上签字,每一次在军报上画押,都是在赌自己的命,赌南州百姓的命。
“大人,西街那边传来消息……”
侍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张,打断了顾彦辰的思绪。
他站在书房门口,浑身都被雨水打湿,青灰色的侍卫服贴在身上,连头发都在滴水,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户部的人去‘晚辰居’查过了,说…… 说苏姑娘私藏‘叛军细作’,还把铺子的账本都翻走了,连您以前送她的墨玉玉佩,都被他们当成‘通敌信物’收走了。”
“墨玉玉佩” 西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得顾彦辰浑身一震。
那玉佩是他现代时在古玩市场淘来的,本想送给母亲做生日礼物,却意外带了过来,后来送给了苏晚晚 —— 他还记得她收到玉佩时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像得了宝贝的孩子,每天都戴在身上。
可现在,这枚承载着他们现代记忆的玉佩,竟被当成了 “通敌信物”,成了别人攻击他的武器。
顾彦辰手里的狼毫笔 “啪” 地掉在纸上,墨汁瞬间晕开,像一团黑色的污渍,染黑了 “兵力部署” 西个字,也染黑了他眼底的平静。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像一把刀,划破了书房的寂静。
他的眼神里先是满是震惊,随即被怒火填满,连声音都带着颤音,那是压抑不住的愤怒,也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他们敢动她?谁给他们的胆子!”
“户部的人说,”
侍卫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碰到胸口,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被窗外的雨声淹没,
“说苏姑娘是总兵夫人,您的事,自然要牵连到她。还说…… 还说要是您肯松口,同意与柳姑娘的婚事,这事就能既往不咎,不仅会还回账本和玉佩,还能帮您在皇上面前求情,撤销弹劾。”
顾彦辰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连手背的青筋都绷得紧紧的,像随时会断裂的弦。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所谓的 “权力抱负”,早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苏晚晚牢牢地绑在了自己的命运线上 ——“总兵夫人” 这个他以为的 “荣耀”,从来都不是保护她的盾牌,而是一副沉重的枷锁,让她再也逃不开权力斗争的牵连,成了别人要挟他的筹码。
可他嘴上却依旧强硬,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低声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推卸责任:“若不是她非要回西街,守着那间小铺子,不肯留在总兵府好好待着,怎么会被人抓住把柄?她就是太天真,总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看不到外面的风浪有多险恶。”
他还是没懂,苏晚晚要的从不是躲在温室里,逃避外面的风浪,而是不被他的 “风浪” 裹挟 —— 她想要的,只是像现代时那样,做一个普通的打工人,守着自己的小甜品店,过安稳的日子,而不是被他的权力斗争,毁掉自己想要的平凡。
而西街的 “晚辰居” 里,早己一片狼藉。
苏晚晚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拾被户部侍卫摔碎的芒果干陶罐。
那些碎片边缘锋利,像一把把小刀子,一不小心就割破了她的指尖,鲜红的血珠滴在橙黄的芒果干上,像一朵朵绽开的小红花,刺眼得让人难受。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现代键盘的触感,那时她每天敲着键盘改方案,虽然累,却能掌控自己的生活,而现在,她连守护自己的铺子都做不到。
王婶站在一旁,手里攥着一块被撕坏的布帘,那是苏晚晚刚到西街时,王婶帮她一起挂上去的,布帘上印着小小的芒果图案,现在却被撕得不成样子。
王婶不停地抹着眼泪,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滑落,嘴里还念叨着:“这些天杀的,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晚晚,咱们去告官,去跟他们说理去!他们不能这么冤枉人!”
阿武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指骨都泛了青,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即将发怒的小豹子。
他转身就要往外冲,嘴里喊着:“我去找他们算账!凭什么说晚晚姐通敌!他们就是故意的!不就是顾大人不肯娶那个柳姑娘吗?凭什么拿晚晚姐撒气!”
却被苏晚晚一把拉住手腕。
她的手很凉,指尖还在渗血,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气,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别去,阿武。我们斗不过他们,他们背后是户部尚书,是朝廷的人,我们只是普通百姓,怎么跟他们斗?去了,只会白白送死。”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 —— 被摔碎的陶罐、散落的芒果干、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账本、被撕坏的布帘,还有她藏在柜台下的现代旧手机,也被摔在了地上,屏幕彻底碎裂,像她此刻的心。
心里最后一点对 “自由” 的期待,像被雨水泡过的火焰,彻底熄灭了。
她以为回了西街,就能远离总兵府的华丽牢笼,就能重新过上揉面做芒果干的安稳日子,却忘了 “总兵夫人” 这个身份,早己像一道影子,牢牢地跟在她身后,甩都甩不掉。
顾彦辰的权力斗争,终究还是像一场洪水,冲毁了她最后的避风港,让她连守着小铺子的平凡,都成了奢望。
傍晚时分,顾彦辰的马车终于停在了 “晚辰居” 门口。
马车是他特意让人打造的,车身雕着精致的花纹,车轮包着铁皮,在雨地里行驶却依旧平稳 —— 这是他在这异世的 “排场”,却再也换不回苏晚晚的笑容。
马车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门口的青石板,也打湿了他披在身上的黑色披风,披风上绣着金线,却冷得像冰。
他穿着一身玄色铠甲,铠甲上还沾着赶路的风尘和雨水,甲片之间的缝隙里还残留着泥点,显得格外冷硬。
走进铺子时,他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苏晚晚 —— 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指尖还在渗血,却依旧固执地捡拾着地上的碎片,像在守护什么珍贵的东西,那是他早己丢失的平凡和温暖。
顾彦辰的心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那是一种久违的、属于 “顾彦辰” 而非 “总兵” 的情感。
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带着惯有的强硬,像戴着一副冰冷的面具:“跟我回总兵府,有我在,户部的人不敢动你。”
苏晚晚没有抬头,继续用布擦着地上的芒果干碎渣,布是她从现代带来的旧毛巾,上面还印着她以前公司的 logo,现在却用来擦拭这满地的狼藉。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绝望:“回总兵府?然后呢?继续做你的‘总兵夫人’,被你当成安抚官员的工具,被户部的人当成要挟你的筹码?顾彦辰,你觉得这样的‘保护’,我需要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彦辰的声音陡然拔高,像在军营里发号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他在权力斗争中学会的 “气场”,却再也暖不透苏晚晚的心,
“我是为了保护你!你留在西街,手无寸铁,他们还会来找你麻烦!只有在总兵府,你才是安全的!”
“保护我?”
苏晚晚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抬起头。
她的眼眶泛红,却没有掉眼泪,眼神里满是嘲讽,还有压抑不住的绝望,像一片被雨水淹没的荒原,看不到一点生机,
“顾彦辰,你所谓的保护,就是把我锁在你那座华丽的牢笼里,让我跟着你一起,被权力的污泥弄脏吗?你从来都没问过我想不想要,从来都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你只觉得我不懂你的世界,不懂你的抱负,觉得我是‘坐井观天’,眼界狭小 ——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那个充满厮杀、充满算计的世界!”
她站起身,指尖的血滴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红点,像在地上画满了绝望的印记。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像在宣告自己最后的底线:
“以前在西街,我们一起吃苦的时候,你说要‘一起在异世好好过’,那时你眼里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小铺子,还有我们对平凡生活的期待;
可自从你当了总兵,你眼里就只有权力,只有你的南州,只有你的‘伟大抱负’!
你为了权力,能毫不犹豫地扣下流民的粮草,让他们在冬天忍饥挨饿,忘了我们也曾在破庙里分食一块干粮的日子;
你为了权力,能设计我,违背我的意愿,忘了你曾说过‘会尊重我的选择’;
你为了权力,能把我当成‘总兵夫人’的体面装饰,摆在别人面前炫耀,忘了我也曾是个有自己想法、有自己追求的人!
现在,你还想把我拉进你的权力斗争里,让我成为你妥协的筹码 ——
顾彦辰,你变得太自私了,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是你自己,是权力给你的虚荣和掌控感!”
顾彦辰被她的话戳得心口发疼,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想起现代时,他也曾因为 “顶流” 的身份,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以为只要给对方最好的物质,就是对她好,却忘了对方想要的只是陪伴。
可他依旧嘴硬,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声音带着一丝辩解的沙哑,像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南州的百姓!为了让你能安稳过日子!你以为我愿意在权力里挣扎吗?我要是不往上爬,早就被那些贪官污吏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到时候别说保护你,就连我自己都自身难保!”
“安稳日子?”
苏晚晚忽然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像冬日里寒风穿过枯枝的声响,冷得让人发抖,
“我想要的安稳,是西街清晨的烟火气,是揉面时手上沾着的面粉香,是客人咬一口芒果干,说‘甜得地道’时的欢喜;是冬天跟王婶一起腌咸菜,跟阿武一起扫雪的平凡;
是像现代时那样,下班回家能喝上一碗热汤,周末能睡个懒觉的简单 —— 不是你用权力堆砌的‘安稳’,不是被困在牢笼里,看着你跟别人勾心斗角,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
你总说我不懂你,可你懂过我吗?
你懂我被你设计时,那种信任被彻底打碎的绝望和无助吗?
你懂我被锁在总兵府里,连出门都要被人监视,像个囚犯一样的窒息感吗?
你懂我现在看着自己的铺子被人砸毁,却连反抗都不敢,只能蹲在地上捡碎片的无力吗?”
她伸出手,指着满地的狼藉,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像在宣告这段感情的终结:
“顾彦辰,你所谓的‘抱负’,己经毁了我们曾经拥有的一切 —— 毁了我们在西街的小铺子,毁了我们一起吃苦的日子,毁了我对你最后的信任,也毁了我对这个异世最后的期待。现在,你还要毁了我最后的安稳吗?”
顾彦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指尖还在渗血的伤口,看着地上散落的芒果干和破碎的陶罐,看着她眼底那片再也无法掩饰的绝望,心里的强硬终于松动了几分。
他张了张嘴,想说 “对不起”,想说 “我会把账本和玉佩拿回来”,想说 “我再也不会逼你了”,却发现所有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像一张薄薄的纸,一捅就破。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所谓的 “坐井观天”,其实是他自己被权力蒙蔽了双眼,是他把自己的 “抱负” 当成了一切,却看不到苏晚晚真正想要的东西 —— 不是他的世界,不是他的权力,只是一份不被牵连、不被束缚的平凡生活,一份平等的尊重和陪伴。
雨还在下,砸在铺子里的木窗上,发出 “咚咚” 的声响,像在为这场争吵伴奏,也像在为这段被权力毁掉的感情,敲打着最后的丧钟。
苏晚晚没有再看顾彦辰一眼,重新蹲下身,继续捡拾地上的碎片,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那是她对西街最后的念想,也是她对这段感情最后的告别。
顾彦辰站在原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 他赢了一场又一场的战役,在权力的漩涡里站稳了脚跟,却好像要输掉那个曾经视若珍宝的人,输掉那个能让他想起 “家” 的人,输掉那个能让他找回 “顾彦辰” 而非 “总兵” 身份的人。
他终于明白,“总兵夫人” 的身份,从来都不是将两人绑在一起的纽带,而是将苏晚晚拖进权力深渊的枷锁。
可他己经没有退路了 —— 权力的厮杀一旦开始,就像一场没有终点的战争,要么赢,要么死。
而苏晚晚,终究还是被他的命运,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再也无法自由,再也无法回到那个只有芒果干甜香的西街,再也无法回到那个能让她真正笑出来的日子。
雨幕里,“晚辰居” 的木门被风吹得 “吱呀” 作响,像在无声地叹息,为这段从现代穿越而来、却被异世权力彻底毁掉的感情,画上一道沉重的裂痕,一道再也无法弥补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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