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国正蹲在西合院的青石板上，看着瓦工师傅给正房檐角铺新瓦。
老瓦当“缠枝莲纹”的弧度刚对齐，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王铁锤”三个字，他赶紧接起，指尖还沾着点青灰。
“建国！你在哪呢？有大事！”王铁锤的声音从听筒里冲出来，带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背景里还能听见机床厂特有的金属碰撞声，“我跟机床厂的老吴谈妥了！两台闲置的精密机床，连带着旧车间一起租给咱们，租金按季度付，比市场价低两成！”
陈建国眼睛一亮，手里的瓦刀都忘了放下：“真的？王老师，太谢谢您了！”机械加工车间是他实业布局的关键——这年头精密零件稀缺，要是能做出合格的齿轮、轴承，不管是农机厂还是机械厂，都少不了订单。
“先别谢太早！”王铁锤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点顾虑，“车间的电路是个问题。老吴说那车间还是七十年代的老线路，线径太细，两台机床一起开，准跳闸，搞不好还会烧电机。你懂电路这块不？能不能想想办法？”
陈建国心里立刻有了人选——去年帮邻居修收音机时认识的老张。
老张是燕都电力局的退休老师傅，头发花白，总背着个磨得发亮的帆布工具包，包里的万用表、剥线钳全是用了十几年的老物件，修电路的本事在街坊里出了名。
“王老师，您放心，我认识个老电工，明天一早就带他去车间看看。”陈建国拍着胸脯保证。
挂了电话，才发现瓦工师傅正笑着看他，手里的瓦当都举了半天，“李师傅，对不住，耽误您干活了。” “没事没事，”李师傅把瓦当扣在檐角，用灰浆抹匀缝隙，“听您说要开工厂，这是大好事！以后咱们这院子修好了，您就是又有宅子又有厂子的大老板了！”
陈建国笑着摆手，心里却己经开始盘算——电路改造得用国标铜线，稳压装置得选军工级的，还有车间的照明也得换，老灯泡太暗，师傅们加工零件容易看错尺寸。
他掏出小本子，借着檐角漏下来的阳光，飞快记下需要采购的材料，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院里的瓦刀敲击声，格外清亮。
第二天一早，陈建国特意绕到城西的老张家里。
老张正坐在院门口磨剪刀，帆布工具包放在脚边，拉链上的铜扣都包了浆。
听陈建国说要改机床厂的电路，老张立刻放下剪刀，把工具包往肩上一甩：“走！去瞧瞧！老线路我熟，无非是换线、加稳压，保证让机床顺顺当当转起来！”
机床厂的旧车间藏在厂区最里面，红砖墙皮掉了大半，门口的铁门上还喷着“抓革命促生产”的老标语。推开门，一股机油混着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两台深灰色的精密机床并排放在车间中央，机床的导轨上还沾着去年的切削液，结了层浅褐色的痂。
老张没急着动手，先从工具包里掏出万用表，蹲下身，表笔戳进墙角的接线盒。他眯着眼睛看表盘，手指轻轻调着档位，嘴里念念有词：“线径4平方，带一台机床勉强，两台肯定不行。得换成6平方的铜线，主线从配电室首接拉过来，再装个50千瓦的稳压装置，稳压器得固定在墙上，离地面至少一米五，防受潮。”
陈建国蹲在旁边，手里的本子记个不停：“张师傅，那车间的照明呢？老灯泡太暗，加工零件怕看不清。” “照明得换日光灯管，”
老张指着车间顶棚的旧灯座，“每隔三米装一根，功率选40瓦的，够亮还省电。开关得装在门口，方便师傅们进出的时候开灭，再装个应急灯，万一停电也不至于摸黑。”
陈建国当场拍板：“就按您说的来！材料我去采购，您负责施工，工钱按天算，每天比市场价多给五块，您看行不？”
老张一听，眼睛笑成了缝：“小陈你太实在了！放心，我准给你弄利索！”
等老张带着两个徒弟开始扯线时，王铁锤特意从学校赶过来。
看着陈建国跟着老张在车间里忙前忙后，一会儿帮着递电线，一会儿扶着稳压器，额头上都渗了汗，王铁锤心里越发认可——这学生不仅有想法，还能吃苦，不是那种光说不练的花架子。
“建国，”王铁锤递过去一瓶汽水，“等车间弄好，咱们先接个小订单试试水。我一个老战友在城郊的农机厂当厂长，他们急需一批精密齿轮，模数2.5，齿数20，要是能做好，以后他们厂的齿轮订单，优先给咱们！”
陈建国接过汽水，“咕咚”喝了一口，凉意在喉咙里散开：“齿轮加工得要高精度刀具，咱们刚起步，买新刀具成本太高。我想联系周建军的木器厂，先做一批木质模具，用模具来校准刀具的角度和尺寸，这样既能保证精度，又能省不少钱。”
王铁锤一听，拍着大腿叫好：“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木质模具成本低，还容易修改，等刀具校准好了，再批量加工金属齿轮，太合适了！”
陈建国立刻给周建军打电话。周建军正在木器厂的车间里刨木料，手里的刨子推得飞快，木花像雪片似的落在地上。
接到电话，他立刻停下手里的活：“陈兄弟，你放心！木质模具我熟，用老桦木做，质地硬还不容易变形，我这就让徒弟们准备木料，保证三天内给你做出来！”
挂了电话，陈建国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刚走出机床厂，就看见苏晚晴袅袅婷婷的站在门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抱着个厚厚的文件夹，风吹着她的衣角，头发都被吹乱了几缕。
“你怎么来了？”陈建国赶紧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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