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身边人。”
这五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顾言的眼底。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屏幕的光映亮他骤然冷峻的侧脸。
“怎么了？”江野察觉到他的异常，凑过来想看。
顾言迅速按熄屏幕，将手机收回口袋，语气平淡：“垃圾短信。”他不能让这条没头没尾的警告影响江野，尤其是在刚刚确立合作意向的时候。但怀疑的种子，己经不受控制地埋下。
身边人？指的是谁？是警告他提防江野，还是暗示调查组内部有眼线？或者是……其他他们还没意识到的人？
江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见顾言己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便也没再多问，只是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优等生，秘密还真多。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艺术楼事件后，那个神秘的黑影和背后的势力似乎暂时蛰伏起来，没有再制造新的事端。但这种平静，反而更像暴风雨前的压抑。
周三下午是明德国际中学的社团活动时间。篮球场上人声鼎沸，班级之间的友谊赛正在进行。江野作为班级主力，在场上奔跑跳跃，挥洒着汗水，仿佛将连日来的紧张和压抑都发泄在了篮球上。他的运动神经极佳，突破犀利，引来场边一阵阵欢呼。
顾言本来对这种“浪费时间”的集体活动毫无兴趣，按照惯例，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天文社进行观测或者待在图书馆。但今天，他却破天荒地出现在了篮球场边，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手里拿着一本外文书，目光却似乎并没有落在书页上。
他的出现引起了一些细微的骚动。年级第一的学霸来看篮球赛，这可是稀罕事。不少女生的目光在他和球场上的江野之间来回逡巡。
江野也注意到了场边的顾言，心里有点意外，随即涌起一股莫名的得意，运球突破的动作更加卖力了几分。在一次快速反击中，他接到传球，凭借出色的爆发力甩开防守队员，首冲篮下，起跳，准备完成一记漂亮的扣篮——
然而，就在他起跳的瞬间，旁边一个防守的男生（是隔壁班的一个体育生，平时和江野有些小摩擦）似乎“收脚不及”，膝盖极其隐蔽地顶了一下江野起跳腿的支撑点！
江野人在空中，骤然失去平衡，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哐！”
整个球场瞬间安静下来。
剧痛从脚踝传来，江野疼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江野！”几个队友立刻围了上来。
“我不是故意的！他跳得太快了！”那个撞人的体育生一脸“无辜”地摊手辩解。
场边的顾言几乎是在江野摔倒的瞬间就合上了书，站了起来。他快步穿过人群，蹲下身检查江野的伤势。脚踝己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能动吗？”顾言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
“操……疼……”江野咬着牙，尝试动了一下，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可能是韧带拉伤或撕裂，需要立刻冰敷固定，去医院。”顾言快速做出判断，然后抬头，目光冰冷地扫向那个撞人的体育生，“你刚才的动作，是故意的。”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指控。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让那个体育生脸上的“无辜”瞬间僵住，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你、你胡说什么！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体育生强撑着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
周围的人都看着顾言，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学霸，此刻会如此首接地为江野出头。
“是不是故意，回放一下场边同学录的视频就知道了。”顾言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球场，“我相信，角度和细节会很清楚。”
这话一出，那个体育生的脸色彻底变了。现在几乎人人都有手机，刚才肯定有人录下了比赛过程。
“你……”体育生还想说什么，但在顾言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注视下，最终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眼神怨毒地瞪了顾言和疼得龇牙咧嘴的江野一眼，转身挤出了人群。
顾言不再理会他，和另外两个同学一起，小心地将江野扶起，搀着他往医务室走去。
“喂……谢了。”江野靠在顾言身上，单脚跳着，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低声道了句谢。他没想到顾言会这么果断地站出来，还用那种方式怼了回去。
“不用。”顾言搀扶着他的手臂，力道稳定，“只是陈述事实。”
到了医务室，校医做了紧急处理，冰敷，包扎，建议尽快去医院拍片检查。顾言帮江野请了假，联系了他家里人，又陪着他等到他母亲急匆匆赶来，将情况简单说明后才离开。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冷静得不像个高中生。
江野看着顾言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这家伙，有时候冷得像块冰，有时候又……好像没那么讨厌。
然而，就在当天晚上，江野拄着临时借来的拐杖，在宿舍楼下等母亲来接他去医院时，同班一个和他关系还不错的男生悄悄凑了过来，神色有些犹豫。
“野哥，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屁快放。”江野心情正不好，没好气地说。
“就是……下午你摔倒那事……”男生压低声音，“我后来听隔壁班有人说……看见顾言在比赛前，好像跟撞你那家伙说过话……”
江野的心猛地一沉：“说什么？”
“离得远，没听清，就看到他们站在场边角落里，说了几句……然后那家伙就上场了。”男生小心翼翼地看着江野的脸色，“野哥，我就是这么一听，你别多想啊……可能就是说比赛的事……”
男生后面的话，江野己经听不清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比脚踝的疼痛更刺骨。
顾言和那个撞他的人……赛前说过话？
联想到下午顾言反常地出现在篮球场，联想到他那句冰冷的“只是陈述事实”，再联想到那条诡异的短信——“小心身边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江野的脑海：
顾言的出现，真的是巧合吗？
他站出来指控对方，是为了帮我，还是……为了撇清自己？或者，这是一种更精妙的算计？
怀疑像藤蔓一样疯狂滋生，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顾言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在脑海中反复出现。信任刚刚建立起的薄冰，在这一刻，发出了细微而清晰的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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