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一走，刘光福感觉自个儿像被抽了主心骨的房梁，看着没塌，但里头空了，晃里晃荡的。
头几天，干啥都提不起劲，吃饭不香，睡觉不沉，对着那本破数学书，能愣神愣半天。
周卫国看不过去，拉他去喝酒。
地瓜烧呛嗓子，几口下肚，火辣辣地从喉咙烧到胃里。
“哥们儿，别娘们唧唧的！”周卫国大着舌头拍他肩膀，“苏姐是上天了，咱还得在地上刨食呢！你得支棱起来！”
刘光福没说话，又灌了一口。
支棱？咋支棱？
人家在大学里念书，见识的是高楼大厦，来往的是文化人。
自己呢？还是个在黑土圪垯里打滚的知青，除了力气大点，会偷偷摸摸倒腾点小玩意，还有啥？
一种说不出的自卑和差距感，像冷水一样浇了他一头。
但刘光福是谁？是挨过饿，受过冻，跟阎王爷掰过手腕子的人！
难受了几天，他那股子不服输的倔劲又上来了。
妈的，不能这么怂！
她飞她的，咱也得活出个人样来！
至少，不能给她丢人不是？
他不再整天蔫头耷脑，重新抡起了锄头，而且干得比谁都猛。
好像要把心里那点空落和憋屈，全都发泄到土地上。
老孙排长看他这样，倒是挺满意，觉得这小子虽然有时候邪性，但干活是真不含糊，是个好劳力。
地里的活总有干完的时候。
冬闲来了，连队里一下就闲得蛋疼。
打牌，聊天，吹牛，睡觉…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刘光福受不了这个。
他得给自己找点事干，得攒钱！
光靠地里那点工分，饿不死也富不了，更别提以后了。
他打起了空间里那点“存货”的主意。
那些小黄鱼，古董，好看是好看，值钱是值钱，但在这地方，就是烫手的山芋，拿出去就是找死。
得想个稳妥的法子。
他琢磨着，还是得从倒买倒卖入手。
本钱小，灵活，不容易被抓。
之前为了苏晚晴，小打小闹过，现在可以稍微放开点手脚。
他利用休息日，开始更频繁地往附近县城和农场跑。
摸行情，找门路，搭关系。
他脑子活，嘴皮子也利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加上为人仗义，不坑蒙拐骗，渐渐还真让他摸出点道道。
他知道哪儿的肥皂便宜，哪儿的毛巾不要票，哪儿能弄到紧俏的烟丝和白酒。
他不再满足于倒腾点针头线脑，开始尝试更大胆的——倒腾粮食和肉食。
这风险可就大了去了！
但他有别人没有的优势——空间！
每次，他先用自己的钱和粮票，去附近村里偷偷收点老乡自留地产的黄豆、小米，或者用猎物换点鸡蛋、野味。
然后，把东西往空间里一藏，空着手大摇大摆地赶路，谁也查不出啥。
到了县城黑市，找个僻静角落，再把东西拿出来卖。
神不知鬼不觉！
这操作，简首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利润可比倒腾工业品高多了！
当然，也得格外小心。
他每次都变换装扮，今天戴个破帽子，明天围个旧围巾，交易地点也换来换去，绝不久留。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干脆利落。
几次下来，都没出纰漏，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攒下的钱，他不敢放宿舍，大部分都偷偷藏在空间里，只留一小部分零用。
看着那摞零零散散，但越来越厚的毛票，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钱是人的胆，这话真不假。
除了倒腾东西，他也没忘了自己的“老本行”——打猎。
冬天雪大，动物不好找，但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他时不时还扛着那杆老土铳（周卫国借给他的）进山转转，凭借那点微弱的感知能力，偶尔也能有点收获。
打到的野兔、山鸡，大部分交给食堂改善伙食，落个好名声，小部分偷偷藏起来，要么自己打牙祭，要么拿去黑市换钱。
周卫国是他最铁的搭档和掩护。
两人经常一起“请假”外出，一个望风，一个交易，配合默契。
“光福，你小子行啊！这路子野！”周卫国数着分到的钱，乐得见牙不见眼，“比在地里傻刨食强多了！”
刘光福踹他一脚：“小点声！嘚瑟啥？让人听见，咱俩都得完蛋！”
“知道知道！”周卫国赶紧捂住嘴，又嘿嘿笑，“跟着光福哥，有肉吃！”
日子就这么过着，忙碌，充实，还有点偷偷摸摸的刺激。
刘光福渐渐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和价值。
他不是只能靠蛮力的傻知青了，他也能靠着脑子，在这片黑土地上挣下一份嚼谷。
偶尔，他还会想起那个水潭。
又偷偷去了一次，再次“补充”了点灵泉水。
这宝贝水，关键时刻能救命，平时也能强身健体，不能断了供。
他用得省，除了自己偶尔喝点，大部分都攒着，说不定哪天又能派上大用场。
天气越来越冷，年关将近。
连队里开始有点过年的气氛了，虽然物资匮乏，但大家脸上都有了点笑模样。
刘光福琢磨着，得置办点年货。
他手里有钱了，底气足了。
他跑去黑市，咬牙买了两斤肥多瘦少的猪肉，又称了几斤冻梨，甚至奢侈地买了一小包水果糖。
回来的时候，用旧棉袄裹得严严实实，跟做贼似的。
周卫国一看眼睛就首了：“我滴个亲娘！猪肉！光福你发财了？”
“发个屁！过年了，还不能吃点好的？”刘光福把肉割了一大半给他，“拿去，给相好的女知青送去，别他妈整天就知道傻等着。”
周卫国感动得差点哭了：“好兄弟！够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自己留了一小条肉，几个冻梨，几块糖。
肉交给食堂，让大师傅帮忙做成红烧肉，年三十给大家添个菜。
冻梨和糖，他分给了几个关系好的兄弟和平时对他不错的老职工。
东西不多，是个心意。
大家拿到这稀罕玩意，都高兴得不得了，看刘光福的眼神更亲了。
年三十晚上，食堂里热气腾腾，虽然菜式简单，但分量足，还有那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撑场面。
大家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暂时忘却了烦恼和乡愁。
刘光福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挺暖和。
他端起装着地瓜烧的碗，站起来：“来！兄弟们！过年了！咱碰一个！祝咱们新的一年，都能越来越好！心想事成！”
“好！”
“心想事成！”
“干！”
粗糙的碗碰撞在一起，溅出劣质的酒水，却带着最真挚的情谊。
刘光福喝了一大口，辣得首咧嘴，但心里痛快。
过年了。
她又长大一岁了。
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年吃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
思绪忍不住又飘远了。
他摇摇头，把这点思念强行压下去。
路还长，日子还得过。
先把自己这摊子整明白再说！
年后，他的“生意”规模又悄悄扩大了一点。
他开始尝试联系更远的买家，倒腾量更大、利润更高的东西。
风险也更大。
有一次，他带着几十斤黄豆去邻县交易，差点撞上市管队的突击检查。
幸亏他机灵，感知到不对劲，提前拐进小巷子，把东西瞬间收进空间，装作没事人一样溜达出来，才躲过一劫。
吓得他后背湿了好几天。
真是刀尖上跳舞！
但他没退缩。
这日子，就像这黑土地上的天气，苦寒里熬着，但总有那么点希望和甜头，勾着人往前奔。
他刘光福，就得在这黑土地里，扎下根，发出自己的芽，长出自己的叶。
等哪天…或许…也能长得高点，再高点。
高到能看见更远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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