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化冻，黑土地又冒出了丁点绿意，连队里的日子却没啥新芽，还是老一套，刨地，撒种，等着老天爷赏饭吃。
刘光福的“小买卖”做得顺风顺水，胆子也越来越肥，倒腾的东西从粮食渐渐扩展到了一些更紧俏的工业品，像胶鞋、手电筒电池啥的，利润更高，风险也蹭蹭往上涨。
他仗着有空间藏货，艺高人胆大，路线越跑越熟，胆子也越来越野。
周卫国跟着他混，也捞了不少油水，整天美滋滋的，觉得跟着光福哥，前途一片光明。
但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鞋，很快就湿了，还是冰窟窿的水。
这天，刘光福刚从一个较远的公社黑市出来，怀里揣着刚换来的几十块钱，心里正美着，盘算着下次搞点啥硬货。
刚拐出胡同口，迎面就撞上三个人。
不是市管队的，是三个陌生面孔的壮实汉子，穿着旧工装，眼神却不善，叼着烟卷，斜着眼打量他。
刘光福心里一咯噔，感觉不对劲，想低头绕过去。
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往前一步，堵住他的路，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兄弟，面生啊？哪条道上的？在这片发财，跟咱哥们儿打过招呼了吗？”
刘光福立刻明白，这是遇上地头蛇了。
他稳住心神，陪着笑：“几位大哥，误会误会，我就是个跑腿的，帮亲戚捎点东西，混口饭吃，不懂规矩，这就走，这就走。”
“走？”另一个矮胖汉子嗤笑一声，吐掉烟屁股，“把这几天吃的，都给老子吐出来！还有，以后这片，不准再来！听见没？”
刘光福脸色沉了下来。
这是要断他财路！
他辛辛苦苦摸出来的门路，凭什么让这几个地痞一句话就掐了？
“几位大哥，这就不讲道理了吧？市场这么大，各做各的生意…”刘光福试图讲理。
“道理？”刀疤脸狞笑一声，伸手就推了他一把，“老子的话就是道理！识相点，把钱拿出来，滚蛋！不然…”
他话音未落，旁边那矮胖子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根短木棍，恶狠狠地盯着刘光福。
刘光福心里骂娘，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
硬拼？对方三个人，还带着家伙，自己肯定吃亏。
服软？把钱交了？那他这些日子就白干了！而且以后还怎么混？
电光火石间，他有了主意。
他假装害怕，往后缩了缩，手忙脚乱地往怀里掏，像是要拿钱：“别动手别动手…大哥…我给…我给…”
那三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放松了警惕。
就在这一刹那！
刘光福猛地从怀里掏出的不是钱，而是一把早就准备好的生石灰！是他之前顺手在黑市买的，本来想用来防野狗，没想到用在这了！
他劈头盖脸就朝那三人扬了过去！
“我操！”
“啊！我的眼睛！”
那三人根本没防备，顿时被迷了眼，呛得咳嗽连连，捂着眼睛惨叫咒骂。
“妈的！阴老子！”
“弄死他！”
刘光福趁这个机会，转身就跑！兔子都没他快！
那三人眼睛疼得睁不开，胡乱挥舞着棍子，根本追不上，只能跳着脚骂街。
刘光福一路狂奔，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七拐八绕，确认没人追上来，才敢停下来，扶着墙大口喘气。
后背全是冷汗。
妈的！太险了！
这要不是急中生智，今天非得栽在这不可！
他摸摸怀里，钱还在。
但这事给他敲响了警钟。
黑市这碗饭，不好端！不光要防着官面上的，还得防着这些地头蛇！
单打独斗，迟早得出事！
得想个更稳妥的法子。
他闷闷不乐地回到连队，周卫国看他脸色不对，凑上来问：“咋了哥们？让人煮了？”
刘光福把事一说，周卫国也吓了一跳。
“我靠！还有拦路抢劫的？妈的！反了他们了！叫上兄弟们，干他们去！”
“干个屁！”刘光福瞪他一眼，“你知道他们啥来头？有多少人？咱人生地不熟的，去送菜啊？”
“那咋整？这亏就白吃了？”周卫国不服。
“吃一堑长一智。”刘光福冷静下来，“以后不去那片了，换个地儿。而且…咱得找个靠山，或者…合伙。”
“合伙？跟谁合伙？”
刘光福没回答，心里琢磨开了。
他在连队里人缘不错，但真能一起干这种掉脑袋买卖的，没几个。
周卫国算一个，但这小子太莽，容易坏事。
得找那种嘴巴严，脑子活，还有点门路的人。
他想起了连队里几个同样脑子活络、家里条件不太好、平时也偷偷摸摸倒腾点小东西的知青。
也许…可以试探着拉个小团伙？
风险共担，利益均沾，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强。
但这个度得把握好，人不能多，必须绝对可靠。
就在刘光福琢磨怎么搞“股份制”的时候，另一件闹心的事找上门了。
场部下来通知，说要搞什么“打击投机倒把专项运动”，风声一下子紧了起来！
连队里开了好几次会，老孙排长唾沫横飞地强调政策的严厉性，要求大家安分守己，好好务农，别动歪心思。
平时几个偷偷摸摸倒腾东西的知青，都吓得缩起了脖子，不敢再动弹。
黑市也萧条了不少，巡逻的人明显增多。
刘光福的“生意”受到了严重影响。
好几次去交易，都感觉有人盯着，吓得他东西都没敢拿出来，空跑一趟。
本钱压着，赚不到钱，还提心吊胆。
这日子没法过了！
刘光福愁得嘴角起泡。
周卫国也蔫了：“光福，咋办啊？这风头也太！要不…咱歇歇？”
“歇？”刘光福咬着牙，“歇了喝西北风去？本钱都在里面压着呢！”
必须想办法！
硬顶着风头上？那是找死。
彻底歇业？不甘心。
他需要一个新的、更安全的渠道。
或者…一种更隐蔽的交易方式。
他想到了之前用空间运粮的法子。
能不能用这个办法，首接跳过风险最大的黑市交易环节？
比如，首接跟某些有需求的单位…或者个人对接？
但这需要更广的人脉和信任，难度更大。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转机意外地出现了。
这天，连队来了个干部模样的人，说是县里什么厂的采购员，下来调研农副产品情况，想看看能不能建立个什么“工农互助”的点。
老孙排长陪着接待，在连队里转悠。
转到猪圈附近时，那个采购员看着刘光福他们养的几头大肥猪，眼睛亮了。
“孙排长，你们这猪养得不错啊！膘肥体壮！”
老孙有点得意：“那是！我们连队的猪食好！专人负责！喏，就是这小子，刘光福，踏实肯干！”
那采购员打量了刘光福几眼，笑着点点头：“小伙子不错。”
等老孙去别处介绍的时候，那采购员故意落后几步，凑近刘光福，压低声音问：“小同志，除了猪肉…你们这附近，能弄到黄豆、花生之类的吗？厂里职工福利需要，量不大，但是要得急，价格…好商量。”
刘光福心里猛地一跳！
机会！
他面上不动声色，同样压低声音：“领导，这东西…可不好弄啊，都是统购统销的…”
采购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办法总比困难多嘛…只要东西好，价格不是问题。我姓王，这是厂里的电话，你要是有什么门路，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他飞快地塞给刘光福一张小纸条，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刘光福捏着那张滚烫的纸条，手心都在冒汗。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这要是能搭上这条线，以后还用得着去黑市提心吊胆？
但…风险也更大！
跟公家的人做私下交易，一旦出事，那就是大事！
干不干？
刘光福只犹豫了几秒钟，眼神就变得坚定。
干！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这年头，想活出个人样，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
他仔细收好纸条，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黄豆…花生…这些东西附近村里老乡家自留地都有点，可以悄悄去收。
关键是运输和交接，必须绝对安全！
他的空间，又能派上大用场了！
新的“生意”，在凛冽的春风里，悄悄冒出了危险的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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