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转着余响，林晚把洗好的西兰花放进辅食机，指尖刚碰到开关，身后就传来瓷碗轻磕台面的声音。
“晚晚，你这西兰花切得太碎了，孩子嚼不出味道，以后怎么适应大人饭？”婆婆端着一碗小米粥走过来，粥面冒着细密的白汽，她伸手拨了拨辅食机里的菜叶，“我早上特意泡了香菇，切碎了拌在粥里，比这西兰花有营养。”
林晚的手顿了顿，把手机屏幕转向婆婆——上面是育儿博主整理的辅食指南，“妈，医生说六个月刚加辅食，要先吃单一蔬菜泥，避免过敏。香菇等下周再加更稳妥。”
“稳妥？”婆婆把粥碗往台面上挪了挪，瓷碗与大理石碰撞出清脆的响，“你老公小时候三个月就吃我磨的香菇粉了，不也长得高高壮壮？现在的医生就是小题大做，孩子哪有那么娇贵。”她说着就掀开辅食机的盖子，要把泡好的香菇碎往里倒。
林晚急忙按住盖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妈，不是我不信您，是每个孩子体质不一样，一诺上次吃蛋黄就有点湿疹，我不敢冒险。”
“湿疹算什么？小孩子皮肤嫩，风吹吹都起疹子。”婆婆的手还停在香菇碗上空，语气里添了点急，“我特意早起泡的香菇，你不用，这不浪费吗？再说粥都熬好了，拌进去正好温乎，孩子吃着也舒服。”
两人的手隔着辅食机的盖子抵着，厨房里的热气似乎突然变稠了。林晚看着婆婆鬓角沾着的米粒，想起上周婆婆为了给一诺织毛衣，熬到半夜的灯，喉咙里的话软了些：“那……那这次少放一点？就放一小勺，观察两天要是没事，下次再多加，行吗？”
婆婆的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嘟囔着“这孩子就是被你养得太细”，但终究只舀了一勺香菇碎放进去。辅食机启动的声音盖过了小声的抱怨，林晚低头看着台面上溅出的粥渍，伸手去擦，却碰到了婆婆刚放下的粥碗——碗壁还烫着手，像婆婆此刻的热心，带着让人躲不开的温度。
等把辅食端到客厅时，丈夫陈凯正抱着一诺玩拨浪鼓。一诺看见林晚手里的小碗，伸着胳膊要扑过来，婆婆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个小勺子：“我来喂吧，你刚忙半天了，歇会儿。”
林晚把碗递过去，看着婆婆一勺一勺把混着香菇的粥泥喂进一诺嘴里，孩子吃得高兴，偶尔吐出来一点，婆婆就用手背接住，再轻声哄着喂进去。她坐在沙发另一头，手里攥着没看完的育儿书，书页边缘被指尖捏得发皱。
“你看一诺多爱吃，”婆婆喂完最后一口，把空碗递给林晚，语气里带着点得意，“我说吧，孩子就爱吃家常的味道，那些书本上的条条框框，哪有实际经验管用。”
林晚接过碗，碗底还留着温热，她低头嗯了一声，起身往厨房走。路过客厅窗户时，看见楼下的老邻居正抱着孙子晒太阳，手里也端着个辅食碗，两人笑着说着什么，阳光落在她们身上，暖得像一层薄纱。
她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洗碗，冷水顺着指缝流下来，冲散了指尖残留的粥温。刚才在客厅里，婆婆的笑声、一诺的咿呀声、陈凯偶尔插的几句玩笑话，明明是热热闹闹的，可她心里却像隔着一层凉，就像此刻水龙头里的水，和刚才婆婆手里粥碗的温度，隔着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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