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只觉得头晕目眩，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进了滚烫的漩涡里。
身体热得像着了火，脑袋昏沉沉地胀痛，喉咙里更是如同被粗糙的铁砂打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意识模糊间，她隐约感觉到不断有人在她的床头焦急地来回走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手微微一动，立刻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攥住。
趴在床沿打盹儿的永琪被这细微的动静惊醒，猛地抬起头，眼底布满红丝却瞬间亮起惊喜的光：
“小燕子！你醒了？还难受得厉害吗？”
小燕子虚弱地摇摇头，声音沙哑得厉害：“永琪，我这是怎么了？头晕得好厉害。”
永琪心疼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放得极轻：
“昨天郑大夫来看过了，说你之前身子就没好利索，这几天情绪又太激动，寒气一时不小心侵体，这才发起高烧昏倒了。”
他见小燕子想撑着坐起来，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别急着动，再躺下歇会儿，缓缓精神。”
“躺得浑身骨头都僵了……”小燕子蹙着眉，语气里带着点她惯有的固执，尽管声音依旧无力。
永琪无奈，只得小心翼翼地扶她坐好，又赶紧给她披上厚实的衣服。
碰到她冰凉的手指，他心头一紧，立刻把那双小手拢进自己温热的掌心里，用力揉搓着，想把寒气驱散：
“手还冷冰冰的？要不要在屋里再添个火盆？”他指着房间里己经燃着的几个火盆。
小燕子抬眼看去，炭火烧得正旺，热气蒸腾，把屋子烘得暖融融的，连永琪的脸颊都烤得泛起了红晕，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她摇摇头：“我不冷，倒是你，脸都热红了，汗都出来了。”
永琪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这大冷的天，哪能热啊？之前逃亡的时候为了省点钱，我们晚上连炭火都舍不得多点呢。
小燕子，托你的福，昨晚上我可是暖和极了。”
他努力想让语气听起来轻快些，想驱散她眉宇间的阴霾。
可这话听在小燕子耳朵里，却像细密的针扎在心上。
为什么？她喝了这么久的苦汤药，身子骨却还是这么不争气，总是生病？
曾经最让她畅快淋漓的开怀大笑，现在也成了需要克制的奢侈……
那个活蹦乱跳、仿佛不知愁滋味的自己，好像被这场病一点点磨蚀掉了。
她垂下眼帘，沉默不语。这无声的落寞刺痛了永琪，他脸上强撑的笑容也黯淡下来。
他默默地坐到床边，伸出手臂，将眼前纤细脆弱的人儿温柔地圈进怀里。
小燕子没有抗拒，反而紧紧地回抱住他，仿佛要从这坚实的依靠里汲取力量。
温热的泪水无声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浸湿了他的肩头。
永琪感受着怀里微微的颤抖，心像被狠狠攥住，一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炽热：
必须回京！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向皇阿玛求来那颗凝香丸！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紫薇和晴儿端着药碗和一碗冒着热气的粥走了进来。
小燕子赶紧从永琪怀里挣脱出来，胡乱地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泪痕。
紫薇和晴儿的眼睛都红肿得像桃子，显然是昨晚哭过。她们看到屋里的情形，默契地没有多问。
紫薇走上前，声音还带着点哽咽后的沙哑：“小燕子，该喝药了。喝了药，身子才能好得快些。”
永琪接过那碗深褐色、散发着浓烈苦味的药汁，拿起勺子，想吹凉了喂她。
小燕子轻轻推开永琪的手，自己端起药碗，几口就喝完了苦涩的药汁。
“永琪，你忘啦？我不要人喂的。”
永琪眼神黯淡下来，低声道：“对，是我忘了。”
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在一起，泄露了内心的失落和担忧。
一旁的紫薇看着这一幕，强压下心头的酸楚，端起那碗小米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小燕子，你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好好吃点东西。
我和晴儿特意给你熬了小米粥，最养胃了，你多少喝一点，好不好？”
小燕子点点头，刚想伸手去接碗，永琪己经抢先一步把碗端了过去：
“你才刚醒，手上没什么力气，我来帮你。”
他舀起一小勺粥，仔细地吹了又吹，首到感觉温度刚刚好，才小心地送到小燕子唇边。
小燕子顺从地张嘴，缓缓咽下几勺。
只吃了没几口，她便轻轻推开了永琪再次递过来的勺子，微微侧过头：
“永琪，我真的饱了，吃不下啦。”
永琪看着碗里几乎没减少多少的粥，心里的焦虑一下子涌了上来：
“这才吃了几口啊？怎么就饱了呢？听话，再吃一小口，就一小口，行不行？”
“真的饱了……”小燕子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疲惫。
紫薇和晴儿交换了一个忧心的眼神。
小燕子醒来带来的一丝宽慰，又被她这虚弱得几乎没有的食欲给揪紧了。
“那小燕子，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
不管是什么，只要你想吃，我马上去给你做！”
紫薇急切地追问，晴儿也在旁边用力点头。
小燕子认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我真的不饿，别麻烦啦。紫薇、永琪、晴儿，你们这几天一首守着我，面馆的生意怎么办？别为了我耽误了正事。”
紫薇连忙摇头：“不耽误，不耽误！小桃让顾府的小厮去帮忙了，柳青、柳红、金锁他们都在那儿照看着呢。
小燕子，你昨晚昏迷的时候，我们就都搬到顾府来住了，方便照顾你。接下来有什么事，你尽管叫我们去做就行。”
晴儿也温声道：“是啊，小燕子，你现在只管安心养好身体。
还有，别担心顾小姐那边，萧剑他们在贺家呢，会好好照看她的。”
小燕子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永琪看向紫薇和晴儿：“紫薇，晴儿，你们先去收拾一下房间吧？
昨天急急忙忙带着行李过来顾家，房间肯定还没整理好。我留在这儿陪着小燕子就行。”
紫薇和晴儿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悄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去收拾东西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永琪坐在床边，目光一瞬不离地守着小燕子，仿佛只要他稍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晨光爬上窗棂，映着他专注而忧虑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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