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和晴儿回到房间，沉默笼罩着她们，压得人喘不过气。
紫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径首走到自己摊开的包袱前，麻木地开始整理衣物。
她拿起一件衣服，手指机械地叠着，叠着叠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就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砸在柔软的布料上。
她下意识用手背胡乱抹去，却引得泪水更加汹涌，怎么也止不住。
手里那件裙子变得格外别扭，怎么叠都觉得不对，在她颤抖的手里揉成了一团。
“紫薇，我来吧。”晴儿实在看不下去，快步上前，伸手轻轻按住了她那双抖得不成样子的手。
紫薇像是被惊醒，愣了一下，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低低地说：“嗯，你看我，笨手笨脚的。”
她松开那件被她攥皱的裙子，转身想去收拾床上其他的衣物。指尖刚触碰到一件衣裳，整个人却猛地僵住了。
先前在小燕子床前强撑的镇定彻底崩塌，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如同找到了决堤的出口，瞬间将她淹没。
大颗大颗的泪珠重重砸在布料上，她慌忙用手帕死死捂住嘴，将那破碎的呜咽声堵在喉咙里，生怕传到隔壁惊扰了小燕子。
晴儿的心被狠狠揪紧，立刻上前，用力地将她颤抖的身体拥进怀里，语调心疼又焦急：
“紫薇，别这样！郑大夫不是说了吗？只要按时喝药，好好调理，小燕子一定会好的！”
紫薇哽咽得几乎喘不上气，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绝望的气声：
“我知道，晴儿，我真的知道。可是，可是我看着小燕子那么虚弱地躺在那里。
连喝一口粥都费力，我的心像是被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啊！疼得快要碎了。”
她紧紧抓住晴儿的衣袖，仿佛那是唯一的支撑。
“你记得吗？晴儿，以前小燕子她最怕喝药了！
每次都要我和金锁她们使出浑身解数哄着、劝着才肯喝一口，喝完必定撒娇耍赖要吃糖葫芦。
可现在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就灌下去，连蜜饯都不需要了。”
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声音里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她从悬崖上落下来到底吃了多少苦啊，晴儿！我恨我自己！我恨透了！
当初为什么没守着她？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伤心地跑出那个吃人的皇宫！”
积蓄的悔恨与愤怒在此刻彻底爆发：“我恨！我恨我自己，也恨那冰冷的皇宫，恨那个所谓的皇上，恨老佛爷和愉妃！
我甚至…我甚至恨永琪！恨他当初为什么要屈服答应愉妃娘娘娶欣荣，恨他既然给不了小燕子安稳的幸福，为什么又要来招惹她？！”
发泄过后，巨大的无力感将她淹没，她蜷缩在晴儿怀里，声音微弱下去，“可说到底，最该恨的，不就是我吗？
如果当初永琪跟小燕子表白的时候，我不帮永琪说话，甚至…甚至如果从一开始，我就没让小燕子替我进围场送信。
她就还是那个自由自在、开心过好每天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无忧无虑的小燕子，哪会受这么多的罪。”
晴儿心疼地紧紧抱住她，声音温柔却坚定：“紫薇，别再折磨自己了。你这样自责，小燕子知道了，只会更难过。
我们现在该做的，不是沉浸在悲伤里，是想想怎么帮小燕子把身体调养好！
别忘了郑大夫的话，只要能再找到一颗凝香丸，她就能恢复如初！我们一起想办法，再找一颗凝香丸！”
“凝香丸？”紫薇抬起泪眼，茫然中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可现在我们在逃亡，去哪里找……”
“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晴儿目光炯炯，“等顾家的事了结，我们就想办法去回疆！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凝香丸！”
紫薇的眼神渐渐清明，用力点了点头：“好！去回疆！一定要给小燕子找到凝香丸！”
“嗯！”晴儿松开她，替她擦了擦眼泪，“快收拾吧，别耽误了。”
紫薇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重新投入到收拾行装的行动中。
门外，永琪抬起欲敲门的手，就那么僵硬地悬在了半空。
他本是等小燕子安稳睡下后，想过来问问紫薇和晴儿房间收拾得如何了，是否需要帮忙。
却不曾想，脚步刚停在门口，房间里那刻意压低却又字字清晰的对话，如同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进了他的耳朵。
那些字字泣血的自责和怨恨，像冰锥一样刺穿了他的心脏。他缓缓放下手，失魂落魄地转身向外走去。
刚走到院子里，就撞见端着一碗热汤的班杰明。
“永琪，你怎么在这，不陪着小燕子？”班杰明有些意外，“小燕子睡着了吗？柳红刚熬好的鸡汤，说是土鸡，特别补。”
永琪定定地看着班杰明，眼神空洞而痛苦，声音沙哑得厉害：“班杰明，你再打我一顿吧。”
班杰明一愣，端着碗的手停住：“怎么突然说这个？”
泪水终于涌上永琪的眼眶，他像个无助的孩子：“我错了，错的太离谱了。
当初我就不该向小燕子表白心意，她就不会…就不会因为我受这么多伤。”
巨大的痛苦让他难以呼吸，胸口剧烈起伏，“我的心好痛，痛得快死了。我怎么能这样伤她？我怎么可以？！”
他痛苦地闭上眼，声音破碎不堪，“我守了她一整夜，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我的小燕子，她本该是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啊！
以前在宫里，她跟西大才子能在外面疯玩几个时辰堆雪人，手都是暖呼呼的，可现在我怎么捂都捂不热。”
班杰明喉头滚动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沉重地低下头。
他看着碗里袅袅升起的热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永琪和房间里那个苍白的小燕子，都让他心头沉甸甸的，只剩下无边的心疼。
一阵冷冽的秋风卷过，吹落几片枯叶，院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压抑的沉默和无处宣泄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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