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和晴儿细心帮小燕子擦洗完毕，看着她呼吸逐渐平稳，沉入梦乡，这才端着水盆，放轻脚步退出了房间，将房门虚虚地掩上。
清冷的月光穿过回廊，在走廊的地面上投下破碎摇曳的光影。
她们刚转身，就意外地发现永琪正一动不动地倚在墙边。
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结，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化不开的忧虑，整个人仿佛凝固在阴影里。
“永琪？”紫薇有些惊讶，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还在这儿？不去歇息吗？”
永琪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决心：
“紫薇，我越想越不安。今天下午小燕子那昏睡不醒的样子，一首在我脑子里打转，揪着我的心。
我实在没办法安心去睡。今晚，就让我守着她吧。万一她夜里有什么不舒服，我能第一时间知道，也能照应。”
晴儿在一旁，脸上露出些许迟疑：“可是永琪，这样合适吗？”
毕竟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放心，”永琪立刻回答，语气温和却无比坚定。
“我有分寸。我就搬张凳子坐在床边，看着她睡。不会吵醒她，也不会做出逾矩的事。”
紫薇和晴儿交换了一个眼神。看着永琪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她们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紫薇柔声道：“好吧，永琪，那今晚就辛苦你了。明天晚上，我和晴儿再轮流来守夜。”
永琪紧绷的肩膀似乎松弛了一些，脸上挤出一个带着疲惫的、微弱的笑容：“好。你们也累了一天，快去休息吧。”
目送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隔壁房间的门后，永琪才缓缓地、无声地推开了小燕子的房门。
屋内，烛火摇曳，将小燕子苍白的脸庞映照得柔和又脆弱。他搬来一把椅子，轻放在床边，坐下时几乎没发出一点声响。
目光落在小燕子熟睡的脸上，他不禁伸手，指腹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低语道：
“早知道你这么累，今天就不该答应你出门，肯定折腾坏了。”
习惯性地，他想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可刚触碰到，小燕子的眉头就微微蹙起。
永琪赶紧松开，心猛地一沉：“怎么回事？”
借着昏黄的烛光，他仔细查看，小燕子的掌心赫然有几道细小的红痕，像是被指甲狠狠掐过。
永琪的心揪紧了：“这是怎么伤的？你连痛都不吭声吗？”
他立刻起身，从角落的药箱里取出药膏，动作轻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
一边小心翼翼地涂抹，他一边留意小燕子的表情，生怕弄醒她。
涂好药膏，他俯下身，一个饱含珍视与心痛的吻，轻轻落在小燕子的额头上，低沉的嗓音带着无尽的温柔：
“我的小燕子，好好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一切有我。”
永琪就这样用手托着下巴，静静地、深深地凝视着她。
时间在烛火的跳动和均匀的呼吸声中无声流淌，夜色越来越浓。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中突然响起一声轻微的“啪嗒”——是之前搭在椅背上的披风滑落到了地上。
永琪被这声音惊动，下意识地起身去捡。
当他拍打披风上沾染的微尘时，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物件“滴答”一声滚落出来，撞在地板上发出轻响。
他愣在原地，俯身拾起药瓶，冰凉的瓶身让他心头一颤。转头望向床上安睡的小燕子，他的声音带着苦涩的疑问：
“小燕子，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手指不自觉地收拢，药瓶那坚硬的轮廓清晰地硌着他的掌心，带来一阵微痛，却远不及他心头的沉重。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在昏暗中站了许久，仿佛要穿透那小小的瓶子，看清里面藏着的、关于小燕子身体的秘密。
重新坐下，他紧紧握住小燕子的手，眼神沉重地凝视着她，仿佛想从她平静的睡颜中寻找到一丝能说服自己的答案。
然而，那个药瓶的影像，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
不知过了多久，倦意袭来，永琪慢慢趴伏在床边，沉沉入睡，但手指始终没松开她的手。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永琪猛地惊醒，却发现自己并非在房间里，而是站在一片虚无缥缈、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里。
“唔？这是哪里？”他困惑地环顾西周，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空寂，“我明明是在房间里陪着小燕子的？”
他茫然地向前摸索，试图找到出路。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血液冻结，肝胆俱裂——
就在几步之遥，另一个“自己”正痛苦地跪坐在地上，怀中紧紧抱着小燕子！
她虚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嘴角不断涌出刺目的、温热的鲜血，那猩红的液体迅速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也染红了抱着她的那个“永琪”的双手。
她的嘴唇微弱地开合着，似乎在极其艰难地呼唤着什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小燕子！”永琪惊恐万分，嘶喊着扑过去，“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为什么流这么多血？！”
他试图去触碰她，手臂却像穿过空气般毫无阻碍。
眼前的两人对他的存在毫无察觉。那个抱着小燕子的“永琪”满脸绝望的泪水，发出无声的哀嚎。
而小燕子的手，此刻正徒劳地、颤抖着向上抬起了一点，似乎想触摸什么，却终究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软软地垂落下去。
紧接着，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缓缓地、永远地合上了……
“不——！小燕子！！”永琪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同一刻被狠狠撕裂！
“啊！”现实中，永琪猛地从床边弹坐起来，额头上全是冰冷的汗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如同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
刺眼的晨光从窗外涌入，鸟儿在枝头欢快地鸣叫。
他大口喘息着，惊魂未定，目光第一时间急切地投向床上，小燕子依然安静地躺在那里，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永琪长长地、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
他下意识地、带着一丝恐惧的余悸，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到小燕子的鼻尖下。
一丝温热而微弱的呼吸，如同春风般轻柔地拂过他的指尖。
那颗悬在万丈深渊的心，这才“咚”地一声落回实处。
他将额头重重抵在小燕子温软的手背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暗骂自己：
“永琪，你真是疯了！胡思乱想些什么！那只是个噩梦，一个可怕的噩梦！
小燕子明明好好的在这里，她只是需要静养，需要时间，怎么会……怎么会吐血？我真是被那个梦吓糊涂了！”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梦中那惊悚的画面和锥心的绝望彻底驱逐出脑海。
然后，他替小燕子掖好滑落的被角，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用目光贪婪地描绘着她安然的面容，试图用眼前的真实驱散梦魇的阴影。
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那个冰冷药瓶的轮廓，却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挥之不去。
它像一个无声的质问，一个沉重的谜团，沉沉地压在他的心上：
这瓶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药？小燕子，你到底还对我隐瞒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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