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凉意袭人。
小燕子独自坐在回廊下，一件斗篷裹在身上，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
她怔怔地望着天边那轮孤清的月亮，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着袖中那个小小的药瓶，眼神迷茫而飘忽。
心口那阵熟悉的绞痛刚刚才平息下去，每一次发作都比前一次更久、更折磨人。
明明一首在按时服药，为何身体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感觉越来越沉重了呢？
她想起郑大夫的叮嘱——“切记不可情绪大起大落”，可这段时间，她分明己经很克制，尽量保持平静了。
这念头让她心底涌起强烈的不安。
就在这时，心口猛地又是一阵抽痛！
小燕子倒抽一口冷气，立刻咬紧嘴唇，一只手死死按住胸口，强迫自己深呼吸，等待那阵撕扯般的痛楚慢慢退去。
冷汗悄悄浸湿了鬓角，她低头看着手中紧握的药瓶，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砸在冰冷的瓶身上。
“小燕子？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不远处传来永琪熟悉的声音，带着关切。
小燕子慌忙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意，迅速将药瓶藏进袖袋深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在脸上堆起一个笑容，转过头去：
“永琪？屋里有点闷得慌，我出来透透气，顺便看看月亮。”
“看月亮？”永琪抬头望向天空，明月清辉洒落在他脸上，“嗯，确实好圆。”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随即眉头就皱了起来：
“手怎么这么冰？出来怎么也不带个手炉？”
他心疼地将她的双手拢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试图驱散那份寒意。
小燕子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心里微微一颤，却故作轻松地说：
“这斗篷厚着呢，我不冷的。再说了，就算抱着手炉，我这手不也总是暖和不起来么？”
她的话音刚落，永琪替她暖手的动作明显地顿住了。
他低下头，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燕子，这段时间，你心里还怪我吗？”
小燕子一愣：“嗯？什么？”
抬眼看到他黯然的神色，她立刻明白过来。
心头一酸，她反而更紧地回握住永琪的手，语气带着急切：
“永琪，我怪你什么？而且，有什么好怪你的？”
“如果不是我……”永琪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掉下悬崖，身体弄成现在这样，一首好不了。”
“唉！”小燕子深深叹了口气，打断了他，语气里满是苦涩，“怪你？其实该怪我的人，是我自己才对吧！”
“小燕子？”永琪不解地看着她。
“难道不是吗？”小燕子迎上他的目光，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如果当初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稀里糊涂霸占了紫薇的身份，这一切的祸事根本就不会开始，不是吗？
还有你和欣荣的赐婚……”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说到底，不也是因为我吗？”
她的思绪飘回那些令人窒息的过往：“是，我当初是想讨好老佛爷，给她熬汤药。
可我现在明白了，一个打心底里就不喜欢你的人，你再怎么掏心掏肺去讨好都是徒劳，只会弄巧成拙。
而且我笨手笨脚，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新还珠格格之燕分离 连熬个药都能害得老佛爷身子不适。
还有我总在气头上说出不该说的话，跟皇阿玛顶撞，跟愉妃娘娘争执……
最后，不正是因为这一场场争吵，才逼得皇阿玛下旨把欣荣指给你吗？”
那些纷乱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疲惫：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我觉得自己和那个皇宫格格不入。
这次争吵导致了赐婚，那下次呢？下一次我的不懂事，我的冲动，又会连累到谁？又会带来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抬起头，看着永琪，眼中是深深的恐惧和无力，“所以，永琪，我怕了，我真的怕了。
是，我知道你喜欢我，你爱我，可是我真的能在那深宫里，和欣荣一起，共同分享你吗？”
她轻轻摇头，带着一种决绝的清醒：
“我做不到，永琪。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荣华富贵，我要的是一份独一无二、完完整整的感情，一份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婚姻。
可是身为阿哥的你，真的能给我吗？你真的能做到吗？”
“我能！小燕子，我能，我真的可以！”永琪立刻急切地点头，眼神灼灼。
“每次想起当初，为了保住我额娘的命，我不得不答应娶欣荣。
这件事，到现在想起来都让我又气又恨，恨不得呕出血来！”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
想到什么，他的语气又沉痛起来：“小燕子，你知道吗？
那次你要跟我分手，晴儿也劝过我。她比我看得更透，也比我更敢说。
她说，只要欣荣嫁进永和宫，无论对她、对我，还是对你，都只会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他深深吸了口气，剖析着那残酷的现实：“我额娘不喜欢你，她看重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只有身份和地位才能入她的眼。
就算你以后真的成了我的侧福晋，在永和宫，只要我在，我定会拼尽全力护着你。
可是，若我不在你身边呢？那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规矩，是体面，是千百种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
额娘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刁难你。还有欣荣…
我曾经想过，可以冷落她，只给她妻子的名分。
但是，我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给她，你觉得她心里会没有怨恨？
她会安安分分待在永和宫，不把气撒在你身上吗？她和她背后的家族，会善罢甘休吗？”
小燕子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口更加沉重，她苦笑着摇头：
“不会的，永琪，不会的。就算她们不来欺负我，说不定我自己也会不知天高地厚，再闯下什么弥天大祸，连累所有人。”
她太了解自己的莽撞和那深宫的步步惊心。
永琪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沉重都呼出去：
“还好，小燕子，还好我们现在逃出来了，终于离开那个地方了。”
靠在永琪温暖的怀抱里，小燕子本该感到安心，可那句“离开”，却像一根刺，轻轻扎了她一下。
她下意识地望向回廊外无边的夜色，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逃？我们真的逃出来了吗？”
永琪敏锐地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稍稍松开怀抱，低头凝视着她：“怎么了，小燕子？你在担心什么？”
小燕子收回了望向黑暗的目光，对上永琪关切的眼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轻摇头：
“没什么，也许，只是我胡思乱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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