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开荒区里，连日出现在田埂上的身影都带着股热乎劲。流民们握着刚修补好的锄头，把成片的荒地翻出黑黝黝的土块，风一吹，能闻见泥土混着草根的腥气 —— 这是能种出粮食的味道，比什么都让人安心。
周时砚蹲在田边，指尖捏起一撮土，借着晨光细看。靖安的声音在脑海里轻响：【土壤湿度达标，按当前进度，再有十日就能播种杂粮】。他刚要跟旁边的庙祝说播种的事，就见一个年轻流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裤脚全是泥。
“周公子！不好了！” 流民跑得气喘吁吁，指着东边的小河方向，“河里的水…… 水变浑了，流得还慢，桶都打不上来多少！”
周时砚心里 “咯噔” 一下。这几天翻地全靠小河的水，要是断了水，别说播种，就是己经翻好的地，过不了两天就得干裂。他立刻起身，叫上赵虎，跟着流民往河边赶。
到了河边，果然看见往日清澈的河水变得浑浊，河面上飘着些碎草，水流细得像丝线，河床都露出了半截。几个流民正围着水桶发愁，有个老人蹲在河边叹气：“这水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莫不是天要绝我们的路？”
“不是天绝路，是人搞鬼。” 赵虎皱着眉，往上游指了指，“水流慢成这样，多半是上游被堵了。”
周时砚没说话，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的玉佩。下一秒，靖安的淡青色虚影在脑海里浮现，随之而来的是一张河道简图，红色箭头指着上游三里处：【地理推演完成：堵塞点位于上游三里的河湾处，人为堆砌土坝拦截水流，坝体残留 “柳家布庄” 的靛蓝布料碎片（堵坝人员掉落）】。
“走，去上游看看。” 周时砚把简图在心里记牢，转身对围过来的流民说，“愿意跟我去的，拿上锄头，咱们把堵路的东西拆了！”
二十多个流民立刻应声，扛着锄头跟在后面。赵虎走在最前面，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 自从上次太液池遇刺后，周时砚就让他随身带刀，以防不测。
往上游走了约摸三里地，果然看见河湾处堆着一道半人高的土坝，浑浊的河水在坝后积成了小水塘，只有少量水从坝底的缝隙渗过去。土坝旁边还站着两个穿着短打的家丁，正靠在树上抽烟，看见周时砚一行人，脸色瞬间变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家丁硬着头皮喝问，手悄悄往身后摸 —— 那里藏着根木棍。
周时砚没理他，目光落在土坝上。果然，坝体的泥土里夹着几块靛蓝色的碎布，和他在柳家布庄见过的布料一模一样。他弯腰捡起一块碎布，举起来问：“这布是你们的？”
家丁眼神躲闪，嘴却很硬：“谁…… 谁知道哪来的！这河湾是我们家主子看中的地方，想堵水养鱼，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养鱼？” 赵虎往前一步，气势压得家丁往后缩，“这河是附近十几个村子和开荒区的水源，你们堵了水，几百号人喝什么？用什么浇地？”
另一个家丁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却被赵虎伸脚绊倒，结结实实地摔在泥里。赵虎上前一步踩住他的后背，冷声道：“想跑？把堵坝的事说清楚！”
两个家丁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是不肯松口，只说 “是自己的主意”。周时砚看了眼天，太阳己经升到半空，再耽误下去，河边的地就要干裂了。他对身后的流民说：“别跟他们废话，先拆坝！”
流民们立刻举起锄头，对着土坝挖了起来。锄头下去，土块簌簌往下掉，积在坝后的水开始顺着缺口往下流，虽然还是浑浊，却比刚才多了不少。那两个家丁想拦，被赵虎瞪了一眼，吓得不敢动。
等土坝拆得差不多，水流恢复了大半，周时砚才走到被踩在地上的家丁面前，把那块靛蓝碎布扔在他面前：“回去告诉柳成义，想阻我开荒，就光明正大来，别搞这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说完，他没再管那两个家丁，带着流民往回走。路上，庙祝担心地问：“公子，柳家会不会再找别的麻烦？”
“会。” 周时砚说得干脆，“所以我们得先做好准备。”
当天下午，周时砚就拿着那块布料碎片，去了柳府。柳成义正在书房喝茶，见他进来，脸上堆着假笑：“周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
周时砚把碎布放在桌上，声音平静：“柳丞相，你府里的家丁，在开荒区上游堵了河道，这事你知道吗？”
柳成义的笑容僵了一下，拿起碎布看了看，随即放下，叹了口气：“唉，是老夫管教不严！这两个家丁是新来的，不懂事，以为堵了水就能养鱼牟利，老夫这就把他们杖责发卖，给周公子赔罪。”
他说得滴水不漏，既认了 “家丁犯错”，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周时砚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柳成义的缓兵之计，却也没戳破 —— 现在还没到跟柳家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既然丞相己知错，那我就不多说了。” 周时砚起身，“只是开荒区的流民全靠河水活命，还望丞相日后约束好下人，别再出这样的事。”
“一定，一定。” 柳成义点头哈腰地送他出门，等周时砚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脸上的笑容立刻冷了下来，对旁边的管家说，“去告诉二皇子，计划没成，让他再想想别的法子。”
周时砚刚回到开荒区，就见苏清欢提着药箱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学徒，手里还提着几桶干净的井水。“听说河里的水浑了，我从医馆打了些井水过来，先给大家喝。” 苏清欢把水桶放下，又递给周时砚一瓶药膏，“你早上拆坝时，手被锄头划了，记得涂药。”
周时砚接过药膏，看着她额角的汗，心里一暖。他突然想起靖安之前提到的 “简易水利图纸”，立刻在脑海里跟系统兑换。淡青色的图纸在脑海里展开，标注着打井的位置和方法 —— 都是适合京郊土壤的浅水井，流民自己就能挖。
“赵虎。” 周时砚叫住正在帮流民挑水的赵虎，“你选几个力气大的流民，咱们在开荒区挖几口井。” 他指着图纸上的位置，“就按这个地方挖，以后就算河水再被堵，咱们也有井水用。”
赵虎接过图纸看了看，眼睛一亮：“这法子好！我这就去安排！”
夕阳西下时，开荒区的第一口井己经挖了半人深。流民们轮流下井挖土，井口围满了人，连孩子都拿着小铲子帮忙。周时砚站在井边，看着夕阳下忙碌的身影，心里清楚 —— 柳成义的刁难不会就此结束，但只要流民们团结在一起，只要他能提前做好准备，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夜风吹过田埂，带来泥土的气息。周时砚摸出母亲的玉佩，月光下，玉佩上的 “靖安” 二字泛着微光。他轻声说：“娘，你看，我们快能种出粮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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