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太阳刚爬过荒城的城墙,城门外的空地上就聚满了人。五十多个流民背着自家仅有的破锄头、木犁,眼巴巴地望着站在土坡上的季承宇 —— 前一天季承宇让人传话,说要带大家种 “能长在荒地里的麦”,还管饭、分地,没人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季承宇手里捧着一小袋耐旱麦种,站在土坡上,声音洪亮得能传遍整个空地:“大家看清楚了!这是回纥来的耐旱麦种,不用太多水,就算是城外这种石头多的荒地,也能长出麦穗!种出来的粮,够每家吃半年,现在愿意跟着我种的,每天管两顿粥,种完了,每人分两亩地,以后这地就是你们自己的!”
话音刚落,流民堆里就炸开了锅。李老栓往前挤了挤,颤巍巍地问:“季相公,这是真的?分地给我们?还管饭?” 他种了一辈子地,最盼的就是有块自己的地,灾年里更是连饭都吃不饱,这话简首像天上掉馅饼。
“真的!” 季承宇举起手里的麦种,让阳光照在颗粒的种子上,“我季承宇从不骗人,昨天分粮大家都看见了,今天种麦,明天就有饭吃,秋天就有粮收!不愿意的,现在就能走,愿意的,跟着我去城外开荒!”
没人走。流民们饿怕了,也穷怕了,就算心里还有点怀疑,也愿意跟着季承宇试一试 —— 毕竟他之前带着大家守住了城,还分到了粮,比躲在城主府里的周大人靠谱多了。“我们跟着季相公干!”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其他人立刻跟着附和,声音震天响。
季承宇带着流民往城外的西坡走。那片坡地以前是荒草滩,石头多,土也薄,灾年之前就没人愿意种,现在更是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风一吹,草叶沙沙响,像是在嘲笑这徒劳的尝试。有个年轻流民看着满地的石头,忍不住嘟囔:“这地能种出麦?别是白忙活一场。”
季承宇没反驳,只是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扔到旁边的草堆里:“地是死的,人是活的。石头多我们就捡,土薄我们就想办法肥,只要肯动手,就没有种不出粮的地。” 他转身从赵武手里接过一根削尖的木杖,蹲下身,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沟:“大家看好了,播种要分行,每道沟间距一尺,这样麦苗长出来能通风,不会闷死;每道沟里播十粒种子,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会抢养分,少了就浪费地。”
他一边说,一边往沟里撒了十粒麦种,又用手捧起旁边的薄土,轻轻盖在种子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婴儿:“盖土不能太厚,半指深就行,太厚了种子出不来,太薄了会被鸟啄。”
流民们围在旁边,看得认真。有个老流民皱着眉:“季相公,我们以前种麦都是乱撒种,哪有这么多讲究?这么种,能长好吗?”
“能!” 季承宇拍了拍手上的土,语气笃定,“我在书上看过,这样分行播种,比乱撒种能多收三成粮。你们要是不信,我们可以试试 —— 要是这块地出不了苗,我赔你们每家十斤陈米,绝不食言!”
这话一出,流民们彻底放下了心。赵武率先拿起木杖,学着季承宇的样子在地上划沟,虽然一开始划得歪歪扭扭,多练了几次也渐渐整齐了;李老栓则带着几个老人捡地里的石头,把捡出来的石头堆在坡边,以后还能用来砌田埂;年轻的流民负责撒种、盖土,大家分工明确,原本死气沉沉的荒草滩,一下子热闹起来。
太阳越升越高,初夏的阳光晒得人皮肤发烫,有个流民刚撒完一垄种,就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有人中暑了!” 旁边的人喊了一声。
这时,宋知夏带着两个妇人提着水桶走了过来。她们在坡边搭了个简易的草棚,棚下煮着一大锅蒲公英水,锅里飘着满满的蒲公英叶,清香的味道飘得很远。“快把他扶到棚里来,喝点蒲公英水就好了。” 宋知夏一边说,一边接过妇人递来的陶碗,舀了一碗温热的水,递到中暑的流民嘴边。
那流民喝了两口,缓过劲来,感激地说:“多谢宋姑娘,要是没有你,我今天怕是要晕在这里了。”
宋知夏笑了笑,又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条:“大家要是觉得热,就到棚里歇会儿,喝点水再干。要是被草划伤了,就来我这里敷草药,别硬撑着。” 她身边的两个妇人,一个在给另一个被草划伤手的流民敷止血草,另一个则在教几个妇女识别旁边的草药:“这个是止血草,叶子带锯齿,晒干了敷在伤口上能止血;那个是蒲公英,挖回家煮水喝,能清热解暑……”
原来宋知夏早有准备,她知道垦荒辛苦,容易中暑受伤,特意带了草药和妇人来搭棚子,既能照顾流民,又能教大家认草药 —— 以后就算她不在,大家也能自己处理小伤小病。季承宇看着坡边忙碌的宋知夏,心里暖暖的,她总是这样,在他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支持着他。
“承宇,你也来喝点水吧。” 宋知夏看见季承宇站在坡上,挥手喊他,“别总盯着大家,你也累了一上午了。”
季承宇走过去,接过宋知夏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清凉的感觉从喉咙滑到肚子里,瞬间驱散了暑气。“嫂嫂,辛苦你了。” 他轻声说。
“不辛苦,大家都在为了种麦忙活,我做点小事算什么。” 宋知夏笑着说,目光望向正在播种的流民,“你看,大家都很卖力,要是真能种出麦,以后荒城就好了。”
季承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流民们还在忙碌,没人偷懒。有的流民渴了,就跑过来喝碗水,歇两分钟又回去干活;有的流民看到别人的沟划得歪了,还会主动帮忙纠正;连之前最嘟囔的年轻流民,也在认真地数着种子,生怕多撒一粒或少撒一粒。
夕阳西下时,垦荒终于停了。季承宇让人数了数,一共种了二十亩麦田,地里的野草被除干净了,石头也捡得差不多了,一行行整齐的播种沟像是给荒坡系上了绿色的丝带,看着就有盼头。
流民们累得坐在地上,浑身是汗,衣服也被划破了好几处,却没人抱怨,反而脸上都带着笑。李老栓摸着刚盖完土的播种沟,像是在摸自家的孩子:“季相公,我活了六十多年,第一次种麦这么讲究,要是真能长出麦,我以后就跟着你干,你让我种哪我就种哪!”
其他流民也跟着点头,眼里的光比天上的夕阳还亮。季承宇看着大家,心里也很高兴 —— 垦荒种麦的第一步成了,不仅种下了麦种,也种下了大家对未来的希望。
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收工时,有个流民的锄头 “咔嚓” 一声断了,木柄裂成了两半;还有个流民的木犁,犁头早就磨平了,翻地时根本没力气。季承宇看着满地的破农具,心里沉了沉 —— 现在种了二十亩麦,靠这些破锄头、断木犁,后续的除草、施肥、收割根本没法弄。
他蹲下身,捡起那半截锄头柄,指尖摸着粗糙的木头纹理。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看来,得想办法造新农具了。” 他轻声说,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定。
宋知夏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着急,一步步来,先种好麦,再想农具的事,大家都会帮你的。”
季承宇抬头看着宋知夏,点了点头。他知道,路要一步一步走,麦种己经种下了,农具的事,总能想出办法。只要大家齐心,别说是造农具,就算是再难的事,也能扛过去。
夜幕慢慢降临,流民们扛着破农具,哼着不成调的歌往城里走,虽然累,却充满了希望。季承宇和宋知夏站在坡上,看着那二十亩刚种上麦的田地,月光洒在地里,像是给麦种盖上了一层银被。
“会发芽的。” 宋知夏轻声说。
“会的。” 季承宇点头,目光望向远方,“不仅麦种会发芽,我们的荒城,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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