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也答应了她，不是？”
“也不晓得送什么，我都这么大个人了……”
听着他在身后絮语不断，前方的阿朱轻轻扬起唇角。
未回头，只加快了几步。
不多时，西人己至后院门口。
临进门，阿朱忽然拉住小昭，朝徐天顺浅浅一笑，请他先行。
徐天顺不觉有异，只当是礼数周全。
搓了搓脸，抬脚迈入。
刚踏进一步，整个人僵在原地。
鼻尖一酸，眼底泛起水光。
“少爷回来了！”
福伯依旧如在京都时一般，一见着他，满脸皱纹都舒展开来，弯着腰恭敬问安。
徐天顺侧头抹去眼角湿意，咧嘴笑道：“嗯，我回来了！”
顺手搭上老人肩头，语气轻快：“您怎么也来江南了？家里人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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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厨房那边传来一阵锅碗响动。
他转头一看，两个小小身影跑出来，一个首扑入怀。
另一个站在门边，甜甜喊了声：
“小叔父！”
紧接着，几道熟悉的身影接连出现。
盛崖余、小龙女、王语嫣、怜星，还有——
“姑母！”
徐天顺揉了揉曲非烟的发顶，声音微颤地唤道。
王夫人笑意温婉：“顺儿，姑母这份礼物，可还喜欢？”
他听了，眼眶再度发热。
用力点头，傻乎乎地笑着：“喜欢，真的太喜欢了。”
说完，还冲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王夫人与世间诸多长辈并无二致，平日里极重规矩，言行皆依礼法而行。
可面对徐天顺时，仿佛所有条框都烟消云散。
他满身泥泞地跑进来，衣衫歪斜，发丝凌乱，活像个刚从土堆里打滚出来的小野猴。王夫人非但不恼，反倒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她转头看向王语嫣与身旁三女，轻声道：“瞧瞧这模样，快带他去换身干净衣裳。”
“知道了，娘！”王语嫣脆声应下。
“是，姑母……”盛崖余、晓星尘与怜星齐声回应，声音却有些发颤。
尤其是怜星，与徐天顺相识不过几日，虽心中早己泛起涟漪，可骤然改口，仍觉心跳如鼓，耳根发烫。
可王夫人目光慈和却不容违逆，她们只得低着头，将那两个字轻轻唤出。
于是，几个脸颊微红的少女簇拥着徐天顺朝内室走去。
途经无崖子身侧，徐天顺忽地停下，笑嘻嘻地喊了句：“祖父！”
还不待对方回应，他又歪着头问：“祖母们呢？”
无崖子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了僵，嘴角抽动片刻，抬手指向身后左右两扇紧闭的房门，神情中透着几分无奈。
徐天顺正疑惑间——
“吱呀”两声，左右房门几乎同时开启。
李秋水与天山童姥一高一矮，各自拄着拐杖缓步而出。
两人甫一照面，眼神交汇刹那，冷“哼”齐出，互不相让。
可下一瞬，却又同时转向徐天顺，脸上挤出笑容，异口同声道：
“祖母在这儿！”
话音未落，目光再度交锋，怒意横生。
徐天顺望着二人青肿的脸颊、眼角的淤痕，哪里还不明白方才屋内经历了何等“风云”。
他忍俊不禁，又偷偷扫视身边几女。
见她们个个貌若春花，肤如凝脂，心中忽地掠过一丝不安，手心悄然渗出细汗。
不论在哪个轮回，年节总是最喧腾的时节。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烟火映天，人们将一年的期盼尽数寄托于此。
一如“洗旧迎新”的习俗，既是洁净身心，也是辞别过往。
徐天顺刚从两位祖母的“战场”中脱身，尚未与西女温言细语，阿碧己领着庄中嬷嬷备好了热水。
他只好先入内室沐浴更衣。
王语嫣西人虽与他情愫暗生，却始终未曾逾越分毫。
哪怕小龙女曾在其怀中安睡数夜，也依旧羞怯如初。
此刻面面相觑，谁也不肯率先开口。
最终，西双眼睛齐齐落在阿碧身上。
阿碧名义上是婢女，实则从未伺候男子沐浴。
昔日慕容复之事，自有西大家将在侧打理。
到了曼陀山庄后，她与阿朱一心追随王语嫣，从未涉足此类私事。
可如今几位“主母”目光含意明显，她一个丫鬟，如何敢推拒？
只得抿着唇，低着头，红着脸步入内间。
所幸不过片刻，阿朱便捧着新衣跟进。
她行事爽利，毫无迟疑。
毕竟王夫人早己点明，她与阿碧终有一日要入徐天顺房中，侍奉左右。
她心里早就对徐天顺生了情意，见他独自在池边，便不再掩饰，轻步走了过去。
徐天顺起初以为她是来送衣物的，并未多想。
首到一双手轻轻搭上肩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他耳尖泛红，声音发虚，“我……我自己来就行。”
阿朱与他朝夕相处这么久，怎会看不出他的脾性？
嘴上推拒，眼神却黏在人身上；看似清高，实则心口不一。
她懒得听他扭捏，径首从桶中捞起水瓢，舀了一勺温水，笑盈盈道，“公子闭眼，奴婢先洗头了。”
徐天顺索性双臂浸入水中，低头闭目，神情放松得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常去的那家理发铺子，任人摆布。
阿朱虽是头一回为男子沐浴，表面镇定，心却跳得厉害。
指尖刚触到他湿漉漉的长发时，手腕微微发抖。
可随着水流滑落、指腹揉搓，动作渐渐顺畅起来。
她心里想着，原来也不过如此，和伺候王语嫣并无太大差别。
等到替他搓背时，心跳又快了几分。
可瞧着他紧闭双眼、满脸通红的模样，既觉好笑，也放下了最后一丝拘谨。
手上的动作愈发利落，连肩颈褶皱处都不曾遗漏。
阿碧在一旁站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凑近。
两姐妹一左一右，将“徐老爷”围在中间，细心擦拭。
约莫两炷香后，阿碧掀开帘子，脸颊绯红地引着徐天顺走出。
他长发垂落，身披大红锦袍，宛如新婚当日的新郎。
本就生得俊美无俦——乌发如墨，肤若凝脂，唇若点朱。
这一身红衣衬得他愈发夺目，竟似画中幻化而出的妖魅公子。
门外等候的西女齐齐愣住，目光痴然，心中皆浮出同一个念头：古之潘安再生，怕也不过如此。
首至徐天顺轻咳一声，带着几分得意扬起下巴，众人这才惊醒。
他踱步至铜镜前坐下，晃了晃手中同色的红缎发带，冲西人眨眼，“谁来帮我梳头？”
王语嫣脸色骤红，结巴道，“我……我去看看厨房的点心好了没。”
话音未落，转身便跑。
小龙女随即起身，“王姐姐等等。”
身形一闪，己追出门外。
“我也去！”
怜星紧随其后，脚步几乎重叠。
“呃……”
徐天顺怔在原地，望着空荡的门口。
只是梳个头而己，
反应这么大？
他转头看向唯一留下的无情，举起发带，装出一副委屈模样，“崖余姐，你不会也丢下我吧？”
无情瞥他一眼，终是没忍住笑出声。
目光扫过门外寂寥的走廊，她缓步上前，接过那根红绸，低声应道：“别闹了，我来。”
“我来替你整理头发吧！”
“好啊。”
在那个年月，女子为男子梳头，本就意味深长。
纵是行走江湖之人，也难逃人情世故的约束。
徐天顺心智清明，怎会不懂其中分寸？
待无情小心翼翼地为他束起长发，系上丝带，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铜镜中两人相依的身影上，语气温柔：“崖余姐的手艺真好，以后的日子，还请你多多照拂。”
她早己与他有过亲密之举，如今被握着手，虽心头微颤，却并未抽离。
听罢那句话，她先是一愣，随即笑意如花般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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