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警局的空气带着昨夜未散尽的疲惫，安静得只剩电脑主机的微弱嗡鸣。江丽坐在办公室，没有开灯，窗外微光映着她的侧脸，眼神专注而深邃。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昨夜的仓库混战，章远被带走时失魂落魄的神情，王斌的冷漠、林婧的平静，还有那本消失的账本。案件推进至此，每一条线索都像拧紧的发条，只需一根弹簧松动，整个系统就会崩溃。
正当她陷入沉思，手机震动起来。值班民警低声道：“江队，失踪证人李茹回来了，人就在楼下的接待室。”
江丽一愣，迅速清醒过来。她披上外套，快步下楼。许多复杂案子中，证人的回归往往意味着新线索的爆发，也可能是陷阱的开始。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推开接待室的门。
房间里，李茹显得格外瘦小，黑色卫衣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像是想把自己藏进椅子里。她低着头，双手搅着膝上的纸巾，肩膀微微发抖。
江丽没有急于盘问，只是轻声道：“李茹，你终于回来了。我们一首在等你。”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坚定。
李茹抬头，眼里满是惊惧与不安，还有一丝渴望信任的光。“我……我不是不想配合。那天之后，总觉得有人一首盯着我，每次回家都觉得有人在身后。我害怕会连累家里。”
江丽点点头，递过去一杯温水，耐心地说：“你今晚能来，是很大的勇气。你现在很安全。”
李茹攥着纸巾，缓缓开口，声音一开始发颤，渐渐变得平稳。“那天晚上差不多十点多，我要补一份报销材料，就上了楼。电梯门一开，远远听到走廊尽头有人争吵，是章远和王斌。两个人声音很大，好像在争什么账本。”
“你看见他们了吗？”江丽把语气收紧，带着引导。
“只是远远看到背影。然后林婧突然出现，把我拉进茶水间。她让我别出声，说‘外面有点乱，先别出去’。她看起来很冷静，但我能感觉到她其实很紧张。”
“之后你做了什么？”
“等声音小了，我就想回工位。经过财务室时，门虚掩着，灯还亮着。我顺着门缝一看，有个人影在翻箱倒柜。他穿着公司蓝色工装，不像章远。章远还在外头，穿的是灰西装。”
江丽一边记，一边抬头盯着李茹的神色：“你确定不是章远？”
李茹点头，认真地说：“绝对不是。他没那个人高，也不是那种走路姿势。”
“后来你为什么不敢露面？”
李茹的手捏紧了纸巾：“第二天一早，我收到一条匿名短信，照片是我家门口。我怕极了，连夜搬去朋友家。昨晚看到新闻说抓获了暗网团伙，我就鼓起勇气来了。”
江丽注视着李茹，见她的恐惧不是装出来的，心头反而生出一种沉甸甸的责任。这个小小的证人，也许正是扭转案件的关键。
她轻声道：“你做得很好。你现在的证词对我们很重要。接下来，我们会安排保护你。你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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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丽将李茹的证词整理好，带回专案组。会议室里，陈放己经在等候。他眼神比平日里更凝重，桌面上摊着厚厚的卷宗。
江丽递上证词，坐在他对面。陈放仔细翻阅，低声道：“如果李茹说的是真话，案发夜的监控很可能被人动过手脚。我们一首以为章远进入过财务室，这很可能是被人有意误导。”
江丽点头，神色变得坚决：“能调包监控、操控技术的，只有极少数人。林婧，或者她身边的核心技术员。”
陈放放下证词，认真地看着江丽：“江队，我们之前一首顺着现有录像做推理，其实忽略了关键问题——谁能让一切看起来‘合理’？我觉得林婧有很大嫌疑，但也不能排除她的助理，技术线必须细查。”
江丽微微一笑，语气带着信任和鼓励：“你技术比我细，你来盯技术线。我去和林婧谈一谈，看看她会不会露出新的端倪。每一个细节，我们都要过一遍。”
陈放点头，声音低而坚定：“明白。江队，你一首很敏锐。如果你觉得有问题的地方，随时提醒我。”
江丽轻轻点头：“有你在，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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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组开始调取案发夜的原始监控和服务器日志。江丽带着李茹的证词来到技术部，林婧正低头忙碌着，见到她，神色如常，双手交叠在桌面，职业笑容不变。
“江队，这么早，有什么需要我协助吗？”林婧主动开口。
江丽不动声色，把语气放得很平：“我们需要案发当晚的服务器所有操作日志，特别是凌晨一点到三点的部分。技术部的权限我们不太熟，麻烦你亲自导一下。”
林婧点点头，回头吩咐助理配合。她的举止循规蹈矩，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江丽站在一旁，表面在等技术员操作，心里却在暗暗观察林婧。她发现林婧的语气、反应都透着一种极度自控，仿佛每一句话都己经演练过。她在心里提醒自己，越是滴水不漏的人，越可能藏着最大的秘密。
技术员很快调出日志，专案组成员围在电脑前分析。赵子昂带队比对录像文件和服务器记录，发现案发夜的监控录像在凌晨两点被超级管理员账号替换，操作终端显示为“LJ001”，正是林婧的工号。
江丽把目光转向林婧，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林副主管，这台电脑只有你能用吧？”
林婧依然镇定：“理论上是的，但技术部的助理有时候也会用我的账号做运维，尤其是加班的时候。”
“那晚是谁在用你的账号？”
林婧思索片刻：“小赵在加班，你们可以查门禁和操作记录。”
江丽没有正面答复，只是低头记下每一个细节。她表面平静，内心却在飞快分析：林婧的反应没有半点破绽，甚至连“嫌疑”都提前掩饰好。她这么滴水不漏，是因为真的无辜，还是因为早就准备好所有说辞？她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不能被对方的逻辑自洽迷惑——真正的漏洞，往往藏在这种无懈可击的表象里。她相信，只要足够细致，总能从缝隙里撬开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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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专案组，技术员们加班加点。赵子昂盯着屏幕，眉头紧皱：“案发夜的录像文件凌晨两点被替换，操作账号和终端都是林婧的。更重要的是，替换录像的那一刻，门禁记录显示林婧和小赵都曾在技术部出入。”
陈放在白板上重新梳理时间线：“案发当晚，章远和王斌在外头争吵，李茹在茶水间，林婧和小赵则有充分机会在技术部动手脚。”
江丽点头：“还有一点，李茹说她看到的是穿蓝色工装的高个男人。调所有值夜班的男工名单，重点查身高超过一米八的。”
技术员迅速筛查，锁定是李嘉，又是李嘉！！！他的出入记录与案发时间高度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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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内，空气压抑得近乎凝固。李嘉被带进来时，神情比上次对许欢讹诈时更加疲惫，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倦意和警惕。他坐在金属椅上，双手交叠，眼神游移不定。
江丽翻开卷宗，目光冷静却不失锐利。桌面上放着两份材料，一份是李嘉讹诈许欢的口供，一份则是刚刚比对出的案发夜技术报告。
“李嘉，上次你讹诈许欢三万，说词里只提到一笔‘内部消息’。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江丽语气平静。
李嘉嘴角一抽，低声道：“那只是临时想法……钱我也没敢真收。”
江丽不置可否，将案发夜的监控照片滑到他面前——画面中，他的身影在财务室门前一闪而过。“你知道，今晚我们不会只谈许欢的事。”
李嘉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被他用一贯的油滑掩饰过去：“警官，我那天只是顺路，看到有人吵架，怕惹麻烦。你们这次抓我，到底是想问什么？”
江丽轻叹一声，语气更冷：“你在案发夜到底做了什么，和谁联络过？你敢不敢把你那天收到的所有短信都交出来？”
李嘉沉默片刻，忽然嘴角抽搐，露出一个有些讥诮的笑：“短信？我只是个打工的，谁会跟我用短信聊正事？你们别把什么都往我身上扣。”
江丽将另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那是技术组发现的调包监控设备的快照。“你是唯一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又能接触到技术设备的工人。李嘉，你真的只是碰巧出现？”
李嘉的手指微微发抖，眼神飘忽不定。他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警官……有些事我说了，真能保我安全吗？”
江丽缓缓靠近桌面，声音低沉有力：“你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但下次我们见面，你未必还有主动开口的机会。你要想清楚，是为别人顶罪，还是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
李嘉低下头，指甲在桌面敲出细微的节奏。他的呼吸逐渐急促，似乎在做艰难的权衡。沉默良久，他忽然抬头，眼里多了一丝不甘和隐忍。
“有些人，你们根本碰不到。你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他的声音低哑，“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但你们迟早会明白，局里还有更深的人。”
说完，他闭上嘴巴，不再多说一句。
江丽凝视着他，心头既有愤怒，也有一种莫名的寒意。她知道，这个夜晚不会就这么结束——
而李嘉的这句话，像一颗钉子，将谜团钉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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