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的考古研究所工作室，只剩下林砚这一盏台灯亮着。
暖黄色的光打在摊开的泛黄资料上，纸页边缘卷着毛边，上面用蓝黑墨水写的“子白灵”三个字，被她用红笔圈了一圈又一圈。桌角的美式咖啡早就冷透了，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滴，在桌面上积了一小滩水痕，她却浑然不觉，指尖还停留在“玄鸟玉玦，帝乙所赐”那行字上，眉头皱得紧紧的。
三天前收到的那个匿名快递还放在资料堆旁边，棕色的硬纸盒没拆封时就透着股旧气，拆开后里面只有一块巴掌大的玉饰——青白色的玉，上面刻着模糊的玄鸟纹，翅膀的纹路跟资料里描述的子白灵那块“周兴商亡”玉玦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没有刻字，更像个粗糙的仿品。
当时她只觉得是哪个爱好者寄来的，随手放在了一边，可今天整理子白灵的商历生辰时，突然想起快递盒上连个寄件人姓名都没有，只有一串模糊的物流单号。
“说不定能查到点什么。”林砚喃喃自语，终于把目光从资料上移开，伸手抓过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电脑开机时发出轻微的“嗡”声，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她下意识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为了查子白灵的生平，她己经连熬了三个晚上，眼下的乌青重得像涂了墨。
打开常用的物流查询网站，她把快递盒上的单号输进去，指尖在键盘上敲得有点慢，心里还在想：大概率是个空，现在的匿名快递，寄件地址多半是假的。
可页面刷新出来的那一刻，林砚的手指突然顿住了。
物流信息里的“寄件地址”一栏，既不是常见的“菜鸟驿站代收”，也不是模糊的“某某市某某区”，而是清清楚楚写着：河南省安阳市殷墟遗址保护区东南侧——小屯村。
“殷墟遗址？”林砚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点，又赶紧压低，怕吵到隔壁办公室加班的同事。她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屏幕，反复确认了三遍单号——没错，就是她手里这个快递的号，地址也没看错，“怎么会是殷墟？”
她太清楚殷墟意味着什么了。作为考古系在读研究生，她去年还跟着导师去殷墟遗址实习过半个月，小屯村就是遗址保护区旁边的老村落，村里大半人都是文物保护员的后代，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殷墟文化保护户”的牌子。
可子白灵是商晚期的圣女，帝乙在位时的人物，而殷墟正是商晚期的都城遗址——这未免也太巧了？
林砚关掉物流页面，又打开地图软件，搜索“安阳殷墟遗址小屯村”。地图上很快标出了位置：小屯村紧挨着殷墟的宫殿宗庙遗址，村里的主干道就在保护区的铁丝网外面，走路到遗址博物馆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她盯着地图上那个小小的红点，心里突然有点发毛。之前整理资料时，她总觉得子白灵的故事不像单纯的传说——比如她能看见“黑衣鬼”（后来查资料发现，商晚期确实有“幽冥崇拜”的记载），比如玄鸟玉玦上的“周兴商亡”（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中，就有“周方伯”的记载，可见商周当时己经有往来），可再怎么不像传说，也不该和现实里的殷墟遗址扯上关系。
“不行，得问问快递网点。”林砚抓起桌上的手机，翻出快递单上印的网点电话。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带着河南口音的男声，有点不耐烦：“喂？安阳铁西快递网点，啥事啊？”
“您好，我想查一个快递的寄件人信息。”林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报出了单号，“物流显示寄件地址是小屯村，我想知道具体是小屯村哪一户，或者寄件人的联系方式。”
“查寄件人？”那边顿了一下，接着传来翻东西的声音，“你等会儿啊，我看看单子……哦，这个件啊！当时是个老头送来的，穿得破破烂烂的，说自己是小屯村的，具体哪一户他也说不清，就说‘给考古研究所的林砚’，联系方式也没留。”
“老头？”林砚心里的疑惑更重了，“您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比如多大年纪，有没有什么特征？”
“特征？”快递员想了想，“挺瘦的，头发都白了，脸上全是皱纹，说话慢悠悠的，还带着点老安阳话的调子。当时我还问他，要不要写清楚地址，他说‘不用，她知道’。我还觉得奇怪呢，现在看来，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林砚的心跳有点快，“他没说为什么寄这个件吗？比如里面是什么东西？”
“没说，就把盒子往这一放，付了钱就走了。”快递员的声音更不耐烦了，“姑娘，不是我不帮你，这寄件人没留信息，我们也没法查。再说了，这都过去三天了，我哪还记得那么清楚？要是没别的事，我先挂了，这边还忙着呢！”
电话“咔嗒”一声挂了，林砚握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
那个老头是谁？为什么要寄一块仿玄鸟玉玦给她？为什么寄件地址是殷墟小屯村？还说“她知道”——知道什么？知道子白灵？知道玄鸟玉玦？
她放下手机，伸手拿起桌上的玉饰。玉饰的触感很凉，表面因为是仿品，打磨得不算光滑，指尖能摸到玄鸟翅膀的纹路。她把玉饰翻过来，背面光秃秃的，没有刻字，可看着这纹路，她总觉得和资料里子白灵的玉玦有什么联系。
“难道不是巧合？”林砚喃喃自语，又把目光移回摊开的资料上。资料里夹着一张她去年在殷墟拍的照片——照片里是宫殿宗庙遗址的夯土墙，墙根下长着几丛枯草，和她想象中祭灵宫的样子有点像。
她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走到文件柜前，翻出一本厚厚的《殷墟出土文物汇编》。这本书是导师借给她的，里面收录了很多殷墟出土的玉器照片。她翻到“玄鸟纹玉器”那一页，眼睛一下子亮了——
里面有一张照片，是一块出土的玄鸟纹玉饰，和她手里的仿品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出土的那块玉饰边缘有个小缺口，而且背面刻着两个模糊的甲骨文，考古学家解读为“子灵”。
“子灵？子白灵？”林砚的手指在照片上轻轻划过，后背突然有点发凉。她之前查子白灵的名字时，资料里只写了“子白灵”，没提过“子灵”，可这两个字也太像了——会不会“子灵”是她的小名，或者史料记载时漏了“白”字？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匿名快递就更不对劲了。那个小屯村的老头，怎么会知道“子灵”的玉玦样子？还特意寄了个仿品给她这个研究子白灵的人？
林砚坐回椅子上，打开自己的“调查笔记”。笔记本是蓝色的，封面上写着“子白灵相关”，里面记满了她整理的资料，有商历和公历的换算表，有玄鸟玉玦的草图，还有她的疑问。
她翻到最新的一页，拿起笔，开始写：
【匿名快递调查：
1. 快递内容：玄鸟纹玉饰（仿品），与殷墟出土的“子灵”玉饰纹路一致。
2. 寄件地址：河南安阳殷墟遗址小屯村（无具体门牌号）。凡尘，九世轮回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凡尘，九世轮回最新章节随便看！
3. 寄件人：老年男性，小屯村人，无联系方式，留言“她知道”。
4. 疑点：
（1）殷墟是商晚期都城，子白灵是帝乙时期圣女，地址与人物时代高度重合，绝非巧合。
（2）寄件人为何知道“玄鸟玉玦”的样子？为何寄给我（仅我在研究子白灵）？
（3）“她知道”中的“她”，指子白灵，还是我？】
笔在纸上写得飞快，笔尖突然断了，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黑。林砚皱了皱眉，换了一支笔，继续写：
【后续计划：
1. 联系导师，询问殷墟出土“子灵”玉饰的详细信息（是否有更多记载？）。
2. 请假去安阳小屯村，实地调查（找快递员描述的老头，询问村民是否有“子白灵”“玄鸟玉玦”的传说）。
3. 确认小屯村是否有与“商圣女”相关的遗迹或家族。】
写完，她合上笔记本，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窗外的夜空很暗，只有几颗星星，她看着窗外，突然想起资料里子白灵说的“想看看宫外的桃花”——殷墟遗址的春天，会不会也有桃花？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同宿舍的室友苏晓打来的。
“砚砚，你还在工作室呢？都十点半了，再不回来宿舍就要锁门了！”苏晓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给你留了夜宵，是你爱吃的蛋黄酥，再不吃就要凉了！”
林砚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果然己经十点半了。她揉了揉肩膀，笑着说：“马上回，刚查完点东西，有点入迷了。”
“查子白灵的事？”苏晓知道她最近在忙这个，“怎么样？有新发现吗？”
提到新发现，林砚的语气严肃了点：“嗯，有个挺奇怪的事。我收到一个匿名快递，寄件地址是安阳殷墟的小屯村，里面是块玄鸟纹玉饰，跟资料里子白灵的玉玦很像。”
“殷墟？”苏晓的声音也惊讶了，“就是你去年实习的那个殷墟？这也太巧了吧？会不会是哪个粉丝寄的？比如知道你在研究这个，特意给你寄个仿品？”
“不像。”林砚摇摇头，“快递员说寄件人是个老头，小屯村的，还说‘她知道’。而且殷墟出土过一块差不多的玉饰，背面刻着‘子灵’，说不定就是子白灵的。”
“‘子灵’？”苏晓想了想，“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首猜吧？”
“我想明天请假去安阳，实地看看。”林砚说，“小屯村不大，说不定能找到那个老头，或者问问村民有没有相关的传说。”
“去安阳？那你的论文怎么办？导师不是让你下周交初稿吗？”苏晓提醒她。
“论文可以先缓一缓，这个快递的事更重要。”林砚的语气很坚定，“如果能找到子白灵的真实记载，比论文初稿有意义多了。而且导师一首说，‘实地调查是考古的灵魂’，他肯定会支持我的。”
苏晓知道她的脾气，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不会轻易放弃。她叹了口气：“行吧，那你注意安全。到了安阳给我报平安，要是找不到人，别硬撑，早点回来。”
“知道啦，谢谢你，晓晓。”林砚笑了，“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去，夜宵等我！”
挂了电话，林砚开始收拾桌上的资料。把《殷墟出土文物汇编》放回文件柜，把笔记本和玉饰放进包里，把冷掉的咖啡倒进垃圾桶——倒的时候，她突然发现杯底沉着一片小小的桃花瓣，应该是早上从研究所院子里带进来的。
她捏起那片桃花瓣，放在手心。花瓣己经干了，颜色有点发暗，可看着它，她突然想起子白灵在帕子上写的“我想看看宫外的桃花”。
“说不定，我能帮你看看。”林砚轻声说，把桃花瓣夹进了“调查笔记”里，夹在“子白灵生辰”那一页——商历六月初九，公历六月初九，和她身份证后六位一样的日子。
收拾好东西，她关掉台灯，锁上工作室的门。走廊里很静，只有她的脚步声回响。走到楼梯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工作室的方向，心里突然有种预感：这次去安阳，一定会有重大发现，子白灵的故事，可能比她想象的更真实。
走出研究所大门，夜里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很舒服。她裹紧了外套，往宿舍的方向走。路上没什么人，只有路灯的光洒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她摸了摸包里的“调查笔记”，里面夹着干桃花瓣，还有她的疑问和计划。又摸了摸那块玄鸟纹玉饰，玉还是凉的，却好像带着点温度，像某种连接过去和现在的纽带。
“小屯村，子灵玉饰，匿名老头……”林砚在心里默念着这些关键词，脚步越来越快。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就到安阳，立刻就去小屯村，解开这些谜团——不仅是为了学术研究，更是为了那个在三千多年前，想做“人”、想看桃花的商国圣女。
回到宿舍时，苏晓己经睡着了，桌上放着一个装蛋黄酥的盒子，还温着。林砚轻手轻脚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甜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驱散了熬夜的疲惫。
她坐在书桌前，打开手机，开始查去安阳的高铁票。最早的一班是早上七点半，到安阳东站要三个小时。她订了票，又给导师发了条消息，说明天要请假去安阳实地调查，简单说了匿名快递和殷墟的关系。
刚发完消息，导师就回了：【同意，注意安全。小屯村有个老村长，叫王大爷，之前跟我合作过，知道很多当地传说，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你到了可以找他。】
林砚心里一暖，赶紧回复：【谢谢导师！我会注意安全，有发现及时跟您汇报。】
放下手机，她看着桌上的蛋黄酥，又想起资料里的子白灵——三千多年前的商宫，子白灵会不会也吃过这样甜的东西？还是说，她只能吃寡淡的粟米粥？
她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开始收拾行李。一个小小的背包，装了几件换洗衣物、洗漱用品、“调查笔记”和玉饰。收拾完，她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脑子里全是小屯村、殷墟遗址、玄鸟玉玦的画面。
她拿起手机，打开地图，又看了一眼小屯村的位置——离殷墟宫殿宗庙遗址那么近，说不定，那里就是当年商宫的方向？
想着想着，天慢慢亮了。窗外传来鸟鸣声，林砚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拿起背包，准备去高铁站。
走到宿舍楼下时，东方的天空己经泛起了鱼肚白，阳光慢慢爬上来，照在研究所的墙上。林砚回头看了一眼研究所，心里默念：“等我回来，一定能解开子白灵的谜团。”
然后，她转身，朝着高铁站的方向走去。脚步坚定，心里充满了期待——她不知道，这次安阳之行，不仅会解开快递的谜团，还会让她和三千多年前的子白灵，产生更深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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